旧画室租在顶楼的两层,说是两层,其只有一层半,那半层,就是天台上多搭了一间屋子而已。
今天天阴,在天台边,曲流汀找了个其他人留下的杂志,随便铺在地上,盘腿而坐。
曲流汀拆开了外卖纸袋,拿出了里面的三明治。
店家很贴心把三明治已经一分为二,她从中间撕开粘着的那一点,先拿了一半。
天台边缘的护栏很低,只有十几公分,盘腿坐下,丝毫不挡眼前的开阔视野。
能看到远处有一群鸽子,倏尔高飞,倏尔低旋。
咬了一口三明治,又掏出手机,准备去拍鸽子飞的视频。
打开相机,刚好是前置,从屏幕里,看到后面有人往过自己这边走。
她又放下了手机不拍了,继续吃三明治。
果然,有人走到她旁边。
裴遇则走到曲流汀身边,蹲下,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拧开,然后又稍微合住。
“薛语嫣让我拿给你的。”
曲流汀咽下去嘴里的食物后,接过了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谢谢。”
“你坐在这儿,看什么?”
“看鸽子,你看。”
曲流汀手往前指了指。
裴遇则能看到远处苍翠的植被间,鸽群随风而起,集中变成城市的一个点,又以极快的速度,散开在天空里。
“你还喜欢鸽子?”裴总没话找话。
曲流汀答非所问,
“给你念首诗,胡适先生的,陶冶下情操。”
她看着那群鸽子,脱口而出一篇诗歌,
“
云淡天高,
好一片晚秋天气!
有一群鸽子,
在空中游戏。
看他们三三两两,
回环来往,
夷犹,如意,
忽地里,
翻身映日,
白羽衬青天,
十分鲜丽!
”
曲流汀念完,问裴遇则:
“怎么样,很好的诗歌吧!虽然和现在季节天气不对,但大体上是衬景的。”
本来正常聊天,如果有个人忽然开始背诗,那确实太神经怪异了。
可是,当下,十六层楼高的天台上,天空和水泥地灰成一片。
城市的拥堵和快节奏,吹着风,反而在这里慢了下来。
这首诗歌,裴遇则还是头一回听,曲流汀念的时候,很专注,声音也好听,他倒也认真听进去了。
听她念完,裴遇则抬起手,似捧场样的,轻鼓了几下手,
“曲小姐多才多艺啊!”
曲流汀笑了笑,拿起另一半三明治,咬了一口,
“你不用讽刺我,想我脑子是不是有病,我就是恰好想起来,试试看自己忘了没。”
楼上吹风,第一半吃完的三明治包装被吹的要跑,曲流汀伸手去够,裴遇则倒抓住了,然后替她塞到了纸袋里。
“水送到了,还有何贵干吗?”
“之前,在渭城,还有包括那晚在酒吧门口,我为我说的一些,不够礼貌的话,向你道歉,对不起。”
曲流汀嘴里咀嚼的速度慢了一点,她扭头看他,对方一脸真诚,不像是敷衍。
这这这,弄的曲流汀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把三明治吃完后,才道:
“裴总,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她话说完,俩人都笑了。
午饭算是吃完了,曲流汀把垃圾整理在一块后,习惯性拍了拍手,准备往起站,裴遇则已经早一步站起来,伸手去扶。
曲流汀竟也稀里糊涂地,小臂搭在他手上,借了他的这个劲,站了起来。
意识到后,曲流汀稍微清了下嗓,抬手看了下手表。
“呃,那个,谢谢,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下去上课了,”
“你,你要一起下去,还是再看一会儿风景?”
“一起。”
曲流汀走在前面,裴遇则差了几步跟在后面。
就在曲流汀走到楼梯口准备下去的时候,裴遇则叫住了她。
“曲小姐。”
曲流汀回头,等他说话。
裴遇则往前走了两步,离得一近,曲流汀忽然有点紧张,
“嗯?”
“裴湘,呃,就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如果万一你之后给她带课的话,她胆子小,还希望你,别嫌她笨。”
害,她还以为什么事呢。
曲流汀点点头,倒也没说她一定会怎么样,她准备抬步下楼时,又想起自己的一件事,反倒问他:
“裴总,之前在渭城,送我去高铁站那一次,我走后,你有在车上捡到什么东西吗?”
她看向男人,男人只是微微敛眉,似乎是在认真回忆和思考,随后摇了摇头,
“没有。”
斩钉截铁地否认,却轮到曲流汀惊讶了,没有?
怎么会没有?
可看裴遇则,脸上看不出丝毫戏谑或者撒谎的样子。
原本还胸有成竹的曲流汀,此时心里狐疑,是自己猜错了?
“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在车上吗?送完你之后,我就直接去了机场。”
“等会儿,我找人问一下,当时的司机吧,看他在车上有捡到什么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你下车前,包好像掉过,难道是那个时候丢的?”
裴遇则一套组合拳下来,曲流汀愈发懵了,嘶,口红会不会直接就落在老家?压根就没装包里。
“算了,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是在车上丢的。”
她说完,踩着台阶慢慢下了楼。
女孩的背影款款离去,某人颇心虚浅浅呼吸了一口,才继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