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迈着小脚费力的跟在李培峰身后,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心慌,要知道主子爷在沈娘子那,说什么她也不敢训斥芍药她们几个呀。
赵嬷嬷悔的肠子都快打结了,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得小姐肯降下身段去讨好主子爷,偏偏自己这一番自作主张……
若主子爷因此厌烦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尉迟洐大步流星走在前头,李培峰小碎步紧跟其后,至于赵嬷嬷,一路小跑跟在他们身后,差一点跑没了半条老命,可她偏偏不敢吭一声。
赵敏正在小佛堂里做功课,听得三皇子来不得不放下佛经起身出去迎接。
尉迟洐堪堪进屋,瞥见她又从小佛堂出来,眉头下意识皱了一皱,又若无其事的坐下。
“爷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事儿?”
尉迟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爷的院子,爷要来还要看时辰?
“沈娘子的事儿你可知道了?”
赵敏微微点头,“知道了,我还派赵嬷嬷亲自去送了补品和衣料,爷若是从沈娘子院子过来,想必会遇到。”
“哦?皇子妃让赵嬷嬷去送补品和衣料,就没让她做些别的?”
尉迟洐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赵敏,这人明明唇角上扬,却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赵敏心头跟着一颤,随即想到赵嬷嬷去送补品却久去不回,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爷此话何意?妾身不明白,还请爷明示。”
见她神色不像作假,尉迟洐的面色稍霁,“难道,皇子妃没让赵嬷嬷去斥责沈娘子院里的奴仆?”
“斥责沈娘子院里的人?”赵敏大吃一惊,随即想起赵嬷嬷平日里对几个侍妾的态度,心头有几分明了,“若是赵嬷嬷在沈娘子院子里说了错话做了错事,还请爷宽恕则个。”
稍加提点便能想通前因后果,可见自己这位皇子妃并非蠢不可及之人,只是赵嬷嬷……尉迟洐不耐烦的抬手弹了弹衣袍上的灰,“皇子妃果真同赵嬷嬷感情亲厚,竟能让你如此不问缘由便开口替她求情。”
尉迟洐的语调平淡中透着些许漫不经心,却听的赵敏暗自心惊,她连忙站起身请罪,“还请爷息怒,妾身并非包庇赵嬷嬷,而是深知她的性格脾气,若做错了事,也是无心之过,并非有意为之。”
倒没想到,皇子妃竟是个护犊子的,今儿赵嬷嬷虽惹人厌烦,倒未曾酿成祸事,自己也不欲深究,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皇子妃带入府的丫鬟婆子而已。
“皇子妃既嫁入府中,当以本皇子及皇子府为重。”
“妾身谨遵爷的教诲,日后定会约束下人,处处以您和皇子府为重。”
尉迟洐对她的态度满意,便就此将此事揭过,“今日过来,就是要同你说说沈氏有孕之事,有田氏小产在前,沈氏这一胎,我会派人去看顾她养胎,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冷,沈氏身子不方便,若免了她晨昏定省,皇子妃以为如何?”
“爷考虑周到,所言极是,沈氏怀着爷的子嗣,养胎才是首要大事,晨昏定省便免了吧。”
见她同意,尉迟洐不再多留,往前院去了。
赵嬷嬷心怀忐忑的在门外候着,直到三皇子离去,都未曾见发落自己,久悬的心终于落下,心里松了一口气。
整了整衣裳,赵嬷嬷小心翼翼的进到屋内,赵敏听她说完前因后果,道了一句“糊涂。”
“嬷嬷也是府上的老人了,多少风雨走过来的,为何却在此事上犯糊涂!”
“奴婢本打算着趁此机会敲打敲打沈娘子院里的人,好使她们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仗着沈娘子有孕在府里上蹿下跳。”
“你太过自作主张!她们识不清身份自有我和主子爷处置,嬷嬷这一番敲打,倒让人以为我这个正室容不得人,派你去敲打有孕的侍妾,嬷嬷平白让人看了主院的笑话。”
赵嬷嬷是赵敏的奶嬷嬷,自幼陪伴在她身侧,情分非比寻常,今日赵敏为此事呵斥于她,让赵嬷嬷自觉丢了脸面,心头不免着恼。
“奴婢陪伴小姐这么多年,事事为小姐为重,今儿小姐就为这么点子小事呵斥奴婢,让奴婢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
赵嬷嬷捻着帕子嘤嘤哭出声来,将赵敏给气的额头青筋直跳,却硬是咬紧牙关未曾开口劝慰她一句。
这么些年百试不爽的招数,就在今日不好使了,小姐不接茬,赵嬷嬷有些演不下去了,被晾在一旁上不来下不去的,别提多尴尬滑稽了。
等了好一会,赵嬷嬷的哭声终于停歇下来,赵敏扫了她一眼,喝了口凉茶水降降火气,又哐啷一声将茶盏扔的乱响。
“嬷嬷可知主子爷说了什么?”
“说,说了什么?”
“主子爷说,再有下一次,他会亲手替赵家调教奴仆。”
赵敏的话音刚落,赵嬷嬷冷不防的一哆嗦,脸色都变了,“小姐……主子爷,当真这么说?”
“若不是我舍下脸面为嬷嬷求情,此时你怕是已经被送回赵家。”
“嬷嬷,你随我嫁入皇子府,赵家对于你我二人来说,是回不去了。”
被夫家遣送回娘家的陪嫁奴仆,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被乱棍打死,要么被发卖出去,这其中任何一个结果,都不是赵嬷嬷所能承受的。
“小姐,小姐,老奴错了,老奴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求您看在老奴奶了您几年,又服侍您长大的份上饶了老奴吧。”
赵敏叹息着将跪在地上哭求的赵嬷嬷扶起,“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这皇家的儿媳妇儿不好当啊,您是我的陪嫁嬷嬷,若是您行差踏错,轻则是赵家家教不严,教出来的奴才没规没矩,重则是我心窄善妒,容不下主子爷的妾室和庶子庶女。”
“小姐,老奴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敏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嬷嬷切记,以后可要谨言慎行。”
“老奴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