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之日已至,谢姝宁和许静意都是贵女,又容貌姣好,通过初选和复选自是不难。复选过后便是殿选,谢姝宁前世并未有幸得见天颜,如今也不免有些紧张。
公公拿着名册尖声尖气地念着
“户部尚书嫡女谢姝宁,年十六。”
“大理寺卿嫡女沈玉瑶,年十五。”
“刑部侍郎庶女杨丽婉,年十五。”
……
当今圣上萧越,皇后崔明钗,太后越氏坐在殿内,审视着下方跪着的秀女。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谢姝宁顺从地抬头,眼神却始终盯着地面,虽十分好奇那位曾经被她救下的太子殿下如今是何等模样,却也没有莽撞到会在殿前失仪。
萧越却在谢姝宁抬头的一刹那,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好几眼,不过到底是帝王,只失神了片刻,他便再无异样。
因谢姝宁模样好,家世也高,太后和皇后饶有兴致地多问了几句,最后萧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留牌子。”
谢姝宁叩头谢恩后,便随着其他留牌的秀女一起退下了。待到众秀女都离开后,太后看向皇帝,笑道
“如今选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皇帝可要在子嗣上下些心思。”
也不怪太后着急,萧越登基三年,二十有一,膝下却只有一个体弱的小公主。
萧越微微颔首
“让母后费心了。”
谢姝宁刚回到家中,父亲和母亲便都围了上来,就连大哥都从外地赶回。
“宁儿…如何?”
见他们都忧心忡忡,谢姝宁却松快地笑笑
“女儿入选了。”
谢夫人眼眶顿时红了,拿出帕子抹着泪,她的父亲,也就是当朝户部尚书谢珉,也是忧喜参半,想到什么,他开口
“你表妹也入选了,往后在宫中你二人还要多多扶持才是。”
谢姝宁这才看向一旁的许静意,许静意又换上天真无邪的笑容
“表姐,能与你一同入宫真是太好了。”
听她这心口不一的话,谢姝宁在心底冷笑,但愿入了宫,许静意还能同她演这姐妹情深。
三日已过,册封的旨意很快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之女谢姝宁,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贵人,赐号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世家之女许静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常在。”
传旨公公笑道
“谢大人请接旨吧。”
谢珉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下人给公公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传旨的公公收下荷包,笑意真切了几分
“谢大人真是好福气,禧贵人还是这批入宫的秀女头一个有封号的呢。”
话音刚落,许静意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倒是谢珉又惊又喜。
送走了公公,谢夫人扶着谢姝宁起身,担忧得不行
“陛下虽看重你,但你入宫后也要恪守本分,收敛些性子,莫要轻易与人结仇。宫里不比宫外,你父亲和我不能事事护着你,宁儿,万事小心。”
谢姝宁还未搭话,许静意就围了上来
“姨母你就放心吧,表姐自小就聪慧,入宫后也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夫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许静意身上,见她消瘦了许多,心情也不免有些复杂。她将许静意和许长恩接到谢府小住,也是存了些许别的心思,她知许静意此番入京必定是为了选秀而来,若是许静意日后得宠,她们谢家对她也有照顾之恩。
却不承想,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也入了宫,思及此处,谢夫人拉住许静意的手
“意儿,你和宁儿自小便亲厚,入宫后也莫要忘了姐妹情分才是。”
“这是应该的。”
明日一早便要入宫,谢姝宁和许静意各自回屋整理东西。谢姝宁将东西一一整理妥帖后,坐在床榻上神游。
虽不知陛下对自己具体态度,如今看来果然还是有几分情分在,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不知深浅的好感,一步一步往上爬。
第二日,马车驶向皇宫,谢姝宁遥遥回望,从今日起,她这一生便要拘泥于宫墙里了。
许是因谢姝宁有封号,皇后揣摩帝心,将她安排在了离皇帝寝宫较近的棠梨轩,而许静意则是住在较为偏远的瑶花馆。
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宫女太监已将棠梨轩打扫干净,谢姝宁四处转了转,倒是十分满意。她将宫女太监一齐叫来,除了从小伺候她的青叶和橙枝,内务府还按例拨来了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分别是抱月、抱玉、小和子、小梨子。
谢姝宁冷着一张俏脸,淡淡扫过众人
“本宫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忠诚,胆敢有背主的,决不轻饶。”
众人连忙纷纷跪下表忠心,谢姝宁见规矩立得差不多,便吩咐青叶给每人分几片金叶子,恩威并施,倒让众人服服帖帖。
谢姝宁随意点了一个宫女抱月,懒懒地开了口
“与本宫说说这宫里的情况。”
抱月得了令,将自己的知道的如竹豆子一般倒了个遍。
“宫里妃嫔不多,选秀前只有六人。分别是崔皇后、越淑妃、兰妃、林荣华、江嫔和叶贵人。
崔皇后出身名门,为人宽厚,对嫔妃也是极为包容。越淑妃身为陛下表妹,又是太后亲信,性子多有些跋扈,娘娘还是莫要与她正面交锋为好。
兰妃性格恬淡,不喜争斗,自从难产诞下了大公主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林荣华素来与越淑妃走得近,娘娘也要小心此人。江嫔和叶贵人都不太受宠,平日里爱聚在一起打打叶子牌……”
见谢姝宁听的认真,抱月更是说得来劲
“这次新入宫七位秀女里,就属娘娘最受重视,听说这可是陛下亲定的封号呢,娘娘日后怕是恩宠不愁了。”
见她嘴甜,谢姝宁轻笑着又赏了片金叶子。
天色渐暗,各宫都卯足了劲盯着,新人入宫,第一晚侍寝就显得意义非凡。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苏元德踏入棠梨轩,一进门就贺喜
“娘娘大喜,陛下今日宣了您侍寝呢。”
话音刚落,棠梨轩一片喜气洋洋。谢姝宁面上有些发热,卸了脸上的脂粉,命青叶去取了玫瑰花瓣来入浴。
萧越踏进寝殿,便看见心心念念的美人未施粉黛,一张小脸白嫩得如同剥壳鸡蛋。谢姝宁见他来了,仰头与他对视,却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何越?”
何越是萧越在江南时的化名,当时虽被谢姝宁所救,却未完全信任她,所以并未告知身份,如今再见面时却是以这种方式。
瞧见她一双盈盈水眸似羞似恼,萧越不由得失笑,明明这小丫头自己说的也并非真名,害他后来派人去江南打听了许久都未找到她。萧越上前轻掐了掐她的脸蛋
“许妧?”
谢姝宁却毫不心虚,素着一张小脸就开始为自己辩解
“许是妾身母亲的姓,妧妧是妾的小名,如此看来,妾已经对陛下毫无保留了呢……”
见她这娇俏的模样,萧越又闷闷笑了几声,从前在江南便是如此,不论他说什么,那个十岁的小丫头总能有话堵他。
见谢姝宁还在喋喋不休,萧越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浅尝辄止。谢姝宁却连耳尖都红透了,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小嘴沾了水渍,更显得嫣红。萧越看的喉头一紧,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朕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毫无保留……”
屋外春雨阵阵,雨打花蕊,娇吟不止。
餍足之后,萧越垂下眼盯着怀里的美人,见她身上青紫一片,似是累极了一般靠着他。他调整了一下身姿,怀里的人就嘤咛出声
“阿越,不要了……”
“……”
萧越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昨夜他是有些失了分寸,后半夜谢姝宁似乎嗓子都哑了,今日得吩咐御膳房送碗雪梨汤过去。
天光渐明,萧越的心渐渐平和下来,把玩着怀中女子的发丝,眼神温柔,渐渐回想起往事来。六年前,他还身为东宫太子,一次南下遭遇刺杀,失足坠崖,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和小谢姝宁在同一个山洞里。虽不知她是如何将自己弄过来,但瞧她小脸灰扑扑,手上又全是擦伤,想来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瞧见他醒来,谢姝宁眼睛转了转,才开口道
“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过不用担心,我家里人会寻到我,到时候连你也一起治。”
许是救他实在太费力,偏偏萧越十分防备地盯着她,看上去一点也不领情,谢姝宁说话也不太客气。
“我叫许妧,前两日我被人牙子拐了去,趁他们不备跑进山里。救你只是因为瞧见你衣料华贵,定是哪家的贵公子,两拨人寻来怕是要快些。”
话毕,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见她如此实诚,又是个小姑娘,萧越稍稍缓和了眉眼,
“何越,我叫何越。”
后来还是小姑娘的家人先一步寻到他们,将他们安排在偏远的庄子上养伤,他还依稀记得有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总爱来给他送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喜。
呆了没两日,他的暗卫就寻到了他。不告而别实非君子所为,可当时皇权动荡,萧越也没得选。
后来萧越不止一次派人去寻过当年那个小姑娘,可她给的姓名是假的,也无人会把未出阁女子曾被拐过的事与外人诉说。
不过好在,兜兜转转,还是再次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