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听到族长发话了，陈九月把唐秀往人群里一推。
边上那个围观许久的老鳏夫，一把抱住了唐秀。他脸上一阵窃喜的同时，那双满是大茧和泥垢的手，对着唐秀柔弱无骨的身躯一顿蹂躏。
“啊啊啊啊……”唐秀一阵尖叫，挣扎。
赶来的唐家族人连忙将唐秀拉了过去，披上备好的外衣。林氏搂着自己的女儿进屋去了。老鳏夫嘿嘿笑着，一脸的意犹未尽。
陈九月跟着族长的步伐，朝唐家堂屋走去。脚刚跨过堂屋门槛，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娘，醒醒，娘，醒醒啊……”这是女儿唐清的声音。
“大哥，怎么办，大夫说娘只是饿晕了，这糊糊喂了，水也喂了，怎么还不醒啊。”这是老三唐明慎的声音。
“大哥，要不我再去把大夫叫来一趟吧？”还是唐清的声音。
“可是，姐，咱们没钱。刚才看大夫的钱，还是族长给的。”这是小儿子的声音。
“那现在咱们该咋办，再拖着不走，大伯就要来赶人了。娘不醒，也没人给咱们拿主意，咱们要搬到哪里去呢？”这是老三的声音。
“要不，我去求求大伯？大不了，大不了……呜呜呜……”这是唐清的声音。
“别去！”
“不准去！”
老大和老三同时出声否决。
陈九月脑袋昏昏沉沉的，耳边是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不停讨论的声音。她的记忆停留在她把唐秀放了，跟在族长后面进了唐家堂屋。
这唐家像是克她的一样，这脚刚跨过堂屋的门槛，就眼前一黑，晕了，后头的事儿她就不知道了。
她原还想着要舌战群儒，大杀四方，好好跟那帮老家伙撕巴掰扯，要争取到更多的分家利益。
奈何，这不中用的身体，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多希望，再醒来，她又穿着舒适的吊带裙，躺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吹着空调，电视里一大群花美男在疯狂秀肌肉和大长腿，桌子上还放着一大半没挖完的西瓜……
什么穿越，什么分家，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可惜，孩子们叨叨叨叨不停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娘，您醒啦！”老三最先发现陈九月醒了，满脸的惊喜。
四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望着自己，这么纯净、澄澈又无辜……谁会狠心浇灭他们的期待呢？
老天爷让她死了，魂穿了，占用了这么一个身份，成了一串娃儿的亲娘。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留恋的人和事儿。
陈九月挣扎着坐起身来，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
这是一间狭窄、光线昏暗的茅草屋。家徒四壁，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啊，除了四面土墙，啥也没有。
“娘，您终于醒了！”老大唐明谨眼眶红红。
陈九月呼出一口浊气，问：“分家的事儿怎么样了？”
身为长子，想必在她晕倒之后，负责跟族长和族老们商讨分家事宜的就是他了。
“都谈好了。”唐明谨长舒一口气，总归娘还愿意提分家这件事。万一她装傻充愣，又不想分家了，到头来还是他们这些做孩子的不是。
他继续道：“这个老宅要留给爷奶、大伯三叔他们，咱们要搬走。另外，咱们每年还要给老宅的爷奶500文钱和300升粟米的孝敬。”
意料之中，分家都闹这么难看了，往后哪里还能同住一屋的。
市面上粟米的价格大概3文钱一升，孝敬钱粮全部折合成银两，合计一年要1两4钱。这对一年到头都存不了2两银子的农户人家来说，简直是巨大负担。
“还有呢？”陈九月揉了揉眉心问道，总不能分家了，他们除了被扫地出门和摊上大额养老钱，其他的什么都没分到吧？
那样的话，她就还有的闹了。
“族长划了二十亩荒地和一座荒山给咱，就算是抵了爹爹的那15两恤银。咱们以后再也不能以恤银为借口再去找大伯家闹了，族长写了保证书，让咱们兄弟几个都按了手印了。
这是地契，地契过户证明和分户证明，族长和里长都按了手印盖了戳了，您补个手印，回头咱们拿到县衙就能办理地契过户和新的户籍了，娘您收好。”
唐明谨递过来三张纸。
陈九月接过来看。
这一看，心里乐了，这个时空的文字竟然是繁体字。
她原以为自己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极大可能会成为一个文盲呢。
繁体字认起来费了点劲儿，但好歹连蒙带猜，陈九月也把三张纸的内容看懂了。族长和族老们没有趁她昏迷，哄骗这群不识字的孩子。
只是，这二十亩荒地和荒山的地契过户证明上，只有她和四个小子的名字。
在村里，默认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无论是分家还是出嫁，女儿都是分不到田地和屋舍的。约定俗成的事儿，她就算不认同，也没办法。
再说说这荒地和荒山……
按照村里的地价，荒地500文钱一亩，荒山100文钱一亩，照着15两恤银的价格估计，族长划给他们的那座荒山大小大概五十亩左右。
只是，眼下这个年景，地里收成差，钱比土地值钱，人们宁愿手头有钱而不是有地。
看地契上的地址，那片荒地，真的不值500文钱一亩啊！只是这荒地和荒山再怎么不值钱，也是族产啊，族长和族老把族产拿出来给唐家大房抵债，族里其他人能同意？
看到陈九月眉头微微皱起。
唐明谨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不过，大伯那边被要求写了张15两银子的欠条，期限是十年，如果二堂弟在十年内考上秀才，欠条就作废，如果十年都考不上，大伯一家就要偿还15两银子的本钱和5两银子的利钱。”
想想现在唐家大房，就是把他们全家都杀了也拿不出15两银子来。而族里不可能拿白花花的银子出来替大房填平，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九月因要不到钱继续闹下去。
于是只能划拉出族里最不值钱的那片荒地和荒山来给陈九月母子几人，同时又让大房写下欠条，反正谁吃亏都不能让族里吃亏。
而且那片荒地，本就不值500文钱一亩，也荒了几十年了，能趁机脱手，对家族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
“行吧。”事已至此，儿子们都按了手印了，她再有什么异议也无济于事了。唯一值得庆幸地是，20亩的荒地是连成一片的，荒山也贴着荒地的边上。不管以后自己开荒种地，还是脱手卖了换钱，都是很便利的。
“那，里正有说划哪处的老房子或者宅基地给我们吗？”陈九月眼下最关心的是搬出去后住哪里。
唐明谨眸光一沉，抿了抿唇后道：“有，是村口那块三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