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相较于楼下的安静，杨佳开的这间包厢则热闹许多。
童鹿推门进去时，杨佳恰巧要出去找她，见她自己过来了，赶紧迎上前。
“我的姐妹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刚刚不会已经进到人家403B那屋了吧？他们没把你赶出来？”
这会所是会员制的，初卡办理不能低于七位数。所以一般过来玩的人基本上都是在西城非富即贵的人物。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陌生人误闯，对方肯定会赶人的。
杨佳越想越内疚，拉着童鹿赶紧坐到沙发这边。
“都怪我，明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还搞这种乌龙给你添堵。”
童鹿摇了摇头，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缓过神，表情有些呆呆的不在状态。
杨佳以为她还在因为学术论文署名的事情难过，一下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说，你这次真不该再给她脸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杨佳作为童鹿近十年的闺蜜，对她家里的事情还算了解。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她从海外移居回国，但是在搬家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
一夜之间，童鹿从被父母爱着的小公主，变成了亲戚们踢来踢去的拖油瓶。
好在后来童父有一位至交，家中条件优渥，在了解了童鹿的情况后，主动要来了她的抚养权。
而那位至交就是姜艳的老公，姜平阳。
姜平阳非常喜欢童鹿，几乎是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在宠。可是姜艳……却莫名对童鹿带着一种敌意和嫌弃，就连他们的女儿姜心瑶也是如此。
一开始童鹿以为是自己突然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原本家中的和谐，她以为姜艳和姜心瑶是怕自己抢走她们原有的东西。
所以她处处小心，处处避让。
可是哪怕如此，换来的也是他们变本加厉的欺负。
后来一次偶然间，她听见了那对母女的对话。
“你爸爸当初就是为了那个小贱人的妈妈，才差点不要你和我的，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相信她。明白吗？”
“我知道的妈妈！她是会抢走爸爸的坏蛋，我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
那时候童鹿还非常不解，直到又长大了几岁，有一天放学回去，她在门外听见了姜平阳和姜艳争吵的声音。
“姜平阳，你别以为你那点子心思我不知道！那个贱人生前就勾引你，把你迷的团团转！后来死了，你还是忘不了她！甚至还把她的女儿接到我们家来恶心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才是你的妻子！”
“闭嘴！你少拿鹿鹿说事，在这里撒泼！我们之间……”
后面的话童鹿当时没心情听了，她只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姜家被排挤被怨怼是原因，终于找到了。
而打那之后，姜家母女对她的打压和欺负越来越甚，甚至很多时候对她的要求都很离谱。
一想到这些，杨佳又看了童鹿一眼：“你倒是说句话啊，不会这次又要妥协了吧？”
童鹿没多大的反应，只是垂了垂眸子，轻声回：“不妥协还有别的办法吗？爸爸妈妈的房子，还在她手里……”
其实这么多年童鹿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姜艳非常了解她，也知道她多想爸爸妈妈，多希望再回国外那个满是回忆的家里看一看。
所以在拿到童家那所房子的产权之后，她就拿这个东西开始要挟童鹿。
杨佳气的牙根痒痒，回：“但是如果这篇论文发表的署名给了姜心瑶，你想保研的事情不就泡汤了吗？”
“嗯……”
“姜家这对母女，真特么害人精！”
童鹿心不在焉的，没再回杨佳的话。
等了一会儿，杨佳见她一直没动静，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怎么这次这事反应这么小，你……”
杨佳凑近看了童鹿一眼，有点意外的喊了一声：“你不对劲啊！怎么脸还红了？”
包厢里的人本来都以杨佳为中心的，刚刚看杨佳一直凑在童鹿身边，本就好奇。这会儿听见她突然一嗓子，大家的目光更是全都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
童鹿无语的厉害，她朝四周看了一眼，之后赶紧对杨佳说：“你小点声。”
“行行行，咱们悄悄的。”杨佳一副要听八卦的模样，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对自己这个闺蜜太了解了，平日里童鹿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一般事情很难让她产生情绪波澜，像现在这样小脸红扑扑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一定有鬼！
童鹿倒也没想瞒着什么，顿住片刻，还是如实的开口：“刚刚我在走错的那个包厢里，遇见程宴了。”
杨佳吓了一跳，“谁？「C世界」的那位创始人？你崇拜的那个业内大佬，程宴？！”
童鹿抿了抿唇，脑海中不自觉想到刚刚和程宴待在一个包厢里时的场景，微微点了下头。
“嗯，就是他。”
“卧槽卧槽！那你这是近距离见到偶像了啊！”
杨佳知道童鹿很崇拜这位业内大佬，更是以他为未来目标。这会儿听见自己姐妹和偶像相见，她简直比童鹿还兴奋。
“不行，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我现在就找服务员要一瓶酒，你刚刚不是我走错包厢了吗？咱们就用这个理由，拿着酒过去道歉，看看能不能要到联系方式！”
“别！千万别！”
杨佳不解，“为什么啊？这多好的机会啊！”
童鹿摇摇头，眼底闪烁着微光。
“星星应该是用来仰望的，普通人还是不要随意靠近了。”
“……”杨佳简直要愁死了，她有点无奈的说，“我的姐妹呀，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一个拥有系花头衔的学霸，并且还在网上有几百万粉丝的小网红了？”
童鹿笑笑摇摇头，“那也不一样。”
说完这些，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今天周四，我得赶紧回学校直播了。”
童鹿从大一开始，就利用课余时间在网上做起了不露脸的唱歌主播。
一开始她只是想能赚一点钱，然后少向姜家伸手。哪想她后来越播越火，粉丝从几十人一路飙到现在的几百万人。
她也因为这个“副业”，很久没再向姜家要过生活费了。
杨佳也想到了这件事，所以听完赶紧点头，“对，今天周四，你等我收拾下东西，陪你一起回去。”
–
今天这场聚会，程宴本不想来参加的。
局是宋知北组的，以他生日的名义，叫了一堆发小和朋友过来。程宴作为他从出生就认识的兄弟，再不情愿也被他喊过来了。
包厢里有许多宋知北叫来暖场子的女孩，她们中间有不少人认识程宴，更知道他的身价背景，和其他男人玩闹暧昧间，还都时不时都会往他这边看过来一眼。
宋知北有点受不了了，起身凑到了他那边一屁股坐下。
“我真服了，你能别跟个雕像似的杵这吗？这屋里这么多美女，你就一个感兴趣的都没有？”
程宴指间夹着烟，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你当我是你？”
“……”宋知北被怼了也没放弃，推着他的肩膀往右侧指了指，“看见那边那个大波浪没？当红小花，国民白月光。还有那边扎着双马尾那个，现在最火的网红。还有那边那个……”
他乱七八糟的介绍了一大堆，最后又问：“这么多美女，你就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程宴没什么反应，只环顾了一周，然后轻飘飘的回：“没兴趣。”
宋知北为了自己这个发小的终身大事，心都快操碎了。
“兄弟，我们都快奔三的人了，你这和尚都做二十来年了，还想再做多久啊？”
程宴被他念叨的有点烦，皱着眉看过去一眼。
“你很闲？”
他边说边漫不经心的朝烟缸里弹了下烟灰，“要是真的没事干，我就给宋叔打个电话，让他送你去非洲那边的公司历练两年。”
“……”
程宴的手机这时忽然响起，宋知北一开始以为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但是瞄过去一眼之后，发现是闹铃响了。
这个时间的闹铃……
宋知北瞬间顿悟，暗暗翻了个白眼之后，直接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得走了，滚吧。”
程宴下意识笑了，俯身将烟头捻灭在烟缸里，接着捞起旁边的西装外套就往出走。
在场许多女孩子都是冲着他才来的，这会儿见他走这么早，赶紧都问宋知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儿？人家和美女有约呗。”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非常意外，有一个和宋知北走的还算近的朋友，大着胆子问：“程大少不是不近女色吗？这……是有女朋友了？”
宋知北故意卖关子，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咯。”
–
白天下了雨，夜晚的空气相对潮湿清爽。
程宴在包厢里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吹吹风，脑袋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站在台阶上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微风拂过，发丝轻抚在他的额前，他脸上的棱角线条更显凌厉。
司机在那边回复让他稍等，自己马上就将车开过来接他。
挂断后，程宴也没着急将手机收起来，而是直接点开了手机上的一个短视频app。
这个app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一款刷短视频的软件，平日里除了视频创作者会上传作品外，还有许多人会在这个平台上面做直播。
程宴轻车熟路的点开一个主播的主页，上面显示着预备直播的界面，他一点没犹豫都直接点了进去。
虽然只是预备直播，可是直播间里面等待的人数已经过万。大家都热情的在底下刷着留言，讨论的话题大多数也和主播相关。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程宴的id，忽然发了一句——
「鹿鹿子的榜一叔叔来啦！！！我们一起欢迎榜一叔叔！！！！」
「欢迎榜一叔叔！！！！！！」
「豪神叔叔最近也要好好支持我们鹿鹿子哦！！！！！！感谢！！！！！」
「每次看到榜一叔叔都会好奇，他到底多有钱……」
「欢迎！！！！！！」
榜一相关的话题一瞬间刷爆了直播间，程宴只随便扫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
他等的无聊，又从衣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烟咬在嘴边，他偏过头，火苗在他鼻端前面燃气，猩红摇曳的影子点亮了他一半侧脸。
片刻，他拿在手里的手机忽然有了声响。
他咬着烟看了一眼，熟悉的画面在屏幕上出现——
“哈喽鹿鹿直播间的小伙伴们，晚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