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杨世彦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这是待嫁小姐的闺房,他已然是坏了规矩。
傅晚晴不理他,扑到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杨世彦目光不知道应该落在哪,最终还是落在傅晚晴身上。
傅晚晴身穿一条白色的西洋重摆一字肩纱裙,衣领开的有些低,肩膀处羊脂玉般的肌肤纯净无瑕,美好的有些梦幻,裙子在腰身处掐得极紧,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摄人心魂。这一身装扮着实漂亮,却也有些过于离经叛道。
傅晚晴抹掉眼泪收拾好情绪便爬了起来,坐在床边抬头冷冷看着杨世彦。
“道歉,拿出你的诚意。”
杨世彦屈膝跪下,与傅晚晴视线平齐。
“世彦今日冲撞了小姐,实在抱歉。”杨世彦的声音中带着些少年独有的沙哑,温醇好听,字句间抚平了傅晚晴汹涌的情绪。
倒是把罪魁祸首摘的干干净净。
傅晚晴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杨世彦:“你们家小祖宗呢?”
“铭煜年纪小不懂事……”杨世彦不知道该怎么答,他不可能说动杨铭煜来道歉。
傅晚晴微微皱眉,杨世彦现在这个状态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声音虚弱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杨世彦的右手,搭上杨世彦的脉博。
没摸到脉搏,而是摸到了厚厚的纱布。
纱布大概二指宽,应该是利刃所伤,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微微潮湿,显然是新伤,还在渗血。
“傅小姐!”杨世彦始料不及,反应过来后迅速抽手,起身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傅晚晴心中的疑惑这才得到了答案,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杨世彦:“你在放血。”
“这是我的家事。”杨世彦目光躲闪,明显不想多言:“先告辞了。”
傅晚晴没有拦他。
杨世彦走远了些,傅晚晴提高了音量。
“就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如果明天放疫民入城,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她的声音里就没了刚刚的娇俏,只有严肃。
杨世彦闻言脚步一顿,蓦然回过头来,轻轻说了声。
“谢谢傅小姐提醒。”
杨世彦走后,傅晚晴躺在床上思索半天。
她觉得杨世彦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他爱护百姓,敢于不计后果的逼各位老爷去拿钱赈灾。
她害杨世彦立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军令状,真让他死了也是自己的罪过。
还是帮他一次吧。
傅晚晴叫来张伯,让张伯去给她买了大量的中药药材,又去问有没有伍氏口罩,酒精什么的。
汉城灾疫频发,这些物资有所储备,但民众对这些新鲜东西有抵触心理,加之昂贵的价格让百姓望而却步。
傅晚晴叹了一口气,赈灾防疫无论何时都是一场苦战,她回来的真不巧,刚回国就赶上这桩麻烦事,还被卷入其中。
多思无益,不如养精蓄锐,明天去看看杨世彦究竟有什么办法。
第二日早上。
傅晚晴习惯性睡到自然醒,打算去喝杯热咖啡吃个早餐,睁开眼睛才想起来她已经回国了。
傅晚晴揉揉眼睛,看到已经走了大半圈的时钟,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梳妆打扮一番去往城门口。
老远就看到杨世彦的身影被如潮水般涌入的灾民吞没。
傅晚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裙摆随着步伐摆动,如同花朵层层绽开,她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和旁边的灾民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傅小姐怎么来了?”杨世彦不禁轻声问。
傅晚晴拿出口罩给杨世彦戴上,然后拿了个小凳子坐在杨世彦身边,给每个入城的人都发一个小包裹。
“这里面有能缓解症状的中药。”傅晚晴耐心的给入城的民众解释,又指了指自己的脸上的口罩:“这个是伍氏口罩,能阻挡病毒。”
“傅小姐?”杨世彦不禁侧目。
“我是来帮你的。”傅晚晴冲杨世彦一挑眉。
“谢谢傅小姐。”杨世彦垂下眼睑,压低声音对傅晚晴说:“但这里太危险了,回去吧。”
“性命没有高低贵贱,你我的命是命,士兵和百姓的命也是命……”
“带傅小姐走!”
傅晚晴还没说完就被杨世彦强硬的下令带走。
“我家车已经走了,我回不去!要走你和我一起走!”傅晚晴一边被两个士兵拖走一边大喊。
“开车送傅小姐回去。”杨世彦吩咐身边的副官。
“可您等会还要回司令部……”副官有些为难。
“一起走吧。”杨世彦皱了皱眉,又看了不远处叉腰与他对视的傅晚晴,最终还是松了口。
傅晚晴与杨世彦一起坐在车后座,军车很宽敞,两个人离了十万八千里。
杨世彦靠着门闭目养神。
傅晚晴看了看杨世彦的脸色,一点点往他边上蹭。
“别离我这么近,万一我染了病,小心传染给你。”杨世彦不想牵连到傅晚晴。
听了这话,傅晚晴几乎是瞬间坐到他身边。
她知道杨世彦右手有放血的伤口,便去抓他的左手,熟练的搭上脉搏。
杨世彦往后躲了躲,但背后就是车门无处可躲。
傅晚晴不禁陷入沉思,从脉象看,杨世彦的身体状况十分复杂,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病了。
傅家很快就到了,副官给傅晚晴拉开车门。
“我不回家!”傅晚晴大喊大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态度坚决:“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别想拽我下车。”
副官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一时间僵在那里。
“是你们自己不走,误了事与我没关系。”傅晚晴耸耸肩,继续煽风点火。
“走吧。”杨世彦没心思去应付傅晚晴,只能顺着她。
到了司令部。
傅晚晴坐在休息室看着杨世彦下达各种指令,她只能看着人们忙忙碌碌,插不上一句话。
“去芦当归,川芎……”傅晚晴努力回忆温和补血的药方。
“别费事了,这些药我不能吃。”杨世彦恰好走进来打断她。
“那你能吃什么药?”
“白芍。”
“然后呢?”傅晚晴等了半天就等到一味药,忍不住追问。
“没了。”
“真是疯了!一个个都全疯了!你命都要没了。”傅晚晴气急怒骂。
白芍确实是不错的药材,补血,性微寒,但架不住他天天吃,怪不得浑身冷冰冰跟个死人似的。
“照我说的去买!”傅晚晴吩咐副官:“再买两块城西赵老板家的茯苓饼,我要吃。”
等闲杂人都被支开,傅晚晴跟着杨世彦走进他的办公室,双手撑着办公桌,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到:“为什么?”
“都是医生要求的。”杨世彦很明显不想和她谈这件事。
“我问你,究竟为什么不想活了!”这个问题傅晚晴不许杨世彦糊弄过去。
“这个事说来话长,如果事情结束后我还有命活着的话,到那时或许我可以讲给你听。”
“好,我等着!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你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