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那你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那几根手指头松得不容易,顾临看得一清二楚。
他移开目光,点了点头,越过她抬脚出了房门,走出几步后回头一看,眉心就皱了起来。
“宋满月,我之前说了什么?”
“你说你两天就能回来。”宋云禾说。
“还有呢?”
“还有……”宋云禾想了想,说:“还有在这里等你,别出门。”
顾临手指一点,宋云禾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她方才跟着顾临没注意,此刻两只脚已经踩在了门外。
宋云禾连忙退到门内,见顾临又折返回来,站到她面前。
“关门。”
宋云禾掩上门,又听他在门外道:“把门栓上。”
门闩“咔哒”一声。
宋云禾竖起耳朵,迟迟没有听见顾临离去的脚步,他走路素来很轻,有时候为了让她听见,会故意把脚步加重。
这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次分别,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舍。
“顾临?你走了吗?”
“嗯,这就走了,记得擦药。”
脚步声很重,渐渐远了。
外头已是更深露重,客人都睡下了,静得能听见夜风扫过窗棱。
天黑以后宋云禾就灭了灯,抱着包袱躺在床上。
顾临让她不要出门,她明白他的用意,女子孤身一人,要是遇上个坏心眼的,那就是羊入虎口。
房门忽然笃笃叩响两声,宋云禾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顾临只怕已远在数十里之外,根本不会回来,伙计也已经来送过饭食和水,也没有别的事情找她。
宋云禾没有应声,敲门声再次响起,外面的人像是耐心耗尽,开始捶门,还拽着门扣使劲摇晃,想要强行开门。
宋云禾抱紧了包袱,想了想从包袱里翻出一样东西来,那是顾临临走时交给她的匕首,作防身之用。
匕首在黑暗里泛起一点寒光,宋云禾悄悄摸到门后,心想要是人闯进来,她就先下手为强,捅对方一刀就冲出去呼救。
“喂!”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门内外的人均是一个激灵。
“干什么呢?”那人嗓门极大,吼道:“大半夜不睡敲什么门?我记得你不住我隔壁吧?”
“嗨,走错了。”门外的人打着哈哈,踩着步子走远了。
宋云禾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彻底安静才回到床上,却不敢再睡,睁着眼到了天亮。
白天比夜里安全,宋云禾趁着外头热闹睡了半日,准备晚上继续熬。
顾临说或许两日就能回来,快的话,应该最迟明晚就能到了。
宋云禾在这丝静谧里逐渐放松,卷曲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然后,缓缓闭上了。
宋云禾看见了很久以前的宋陶章。
那似乎是她很小的时候,那时他们还住在西津,正月十五元宵那日,西津的百姓会出门放花灯,西津的夜晚热闹非凡,也不似定安那般寒冷。
宋陶章抱着她走在西津的街道上,她裹着厚厚的棉袄,梳着漂亮的花苞髻,手里还提着一个兔子灯笼。
漫天都是放飞的花灯,连成了一道银河。
“爹爹,你看!”她抬手指向天空。
可一转眼,她就独自站在了西津的大街上,宋陶章已不见踪影。
“爹!”
宋云禾猛地睁开眼,慌乱的心跳逐渐平息,她翻过身,门上隐隐映照着光亮,朦朦胧胧,像有人在远处点亮了烛火,又有些像西津夜空中孤独的花灯。
宋云禾闭上眼,片刻之后倏然睁开。
不对!
房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宋云禾走过去打开门,热浪扑她一脸,一股浓烟立马涌了进来,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