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长夜行2：人间恶绘》第10章 M先生
拂晓时分，天灰蒙蒙，寒风瑟瑟，城市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西门江边的文昌塔下，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旁边树下。
旁边石椅坐着一个人，不时亮起的红点尤为明显，只是天未亮，也不得见其真容。
“呵呵，果然，你很聪明。”一道轻笑声响起，不知何时，那个女人已经来到了他身后。
石椅上坐着的人只是淡淡说了句，“来了。”
莫小希抬手捂着鼻子，有些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喝醉了？”
“哈哈，醉了，醉了。”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手指捏着烟头，用力弹了出去，“嗯，醉了啊…”
红色的小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旁边的草坪上，瞬时间，潮湿的草坪就将烟头淹灭。
“嗯哼，你身上的气息又浓了。”莫小希悄然间后退半步。
男人这时才抬起头，看向这个刚见两次面的女人，“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还好还好，我们都一样。”莫小希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你似乎很了解我。”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隐藏在口袋里的手却是紧紧捏着一把利器。
“还好还好，我不是了解你，只是有点了解人类而已。”女人又是后退了一小步。
“你约我见面，有什么目的？”
即使是灰蒙蒙的天色，莫小希也能看到男人那双透着凶狠的眼睛。
莫小希随意地将肩膀上的背包拎在手上，“既然是同类，那我们之间应该有相同的需求以及合作的价值。”
“是么？”男人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年轻女人，“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能和我相提并论？”
面对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莫小希依旧淡定自若，似乎很清楚即将会发生什么，“嗯，应该的。”
未等莫小希把话说完，电光火石间，男人竟将口袋里捏着手术刀的手掏出，猛地跨步向她扎去！
扑哧一声，手术刀刺破布料的浑厚声音响起…
面前的女人竟在那一瞬间，后倾上半身的同时将手中的背包提起，准确地抵挡住了他的攻击，还顺势抬起右脚抵在了他弯曲的右腿上。
“呵呵，秦木雨是吧？你很不错。”莫小希不怒反笑，身上散发的气息更是让人生畏，“我，中意你。”
秦木雨的气势完全散去，剩下的只有赞赏与一丝莫名地恐惧。
如果他还继续发起进攻，她也不会再脚下留情，自己竟在一瞬间从主动变成了被动局面。
收起手术刀，秦木雨也是淡淡一笑，“失礼了。”
“嗯，没事，应该的。”莫小希也不在意，随手将背包甩回肩上。
秦木雨眉间微皱，开口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攻击你？”
“气息。”
“气息？呵呵，真是奇怪的说法。”
“嗯，并不奇怪，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的，只是普通人缺乏探索而已。”
“我有个问题。”
“问。”
“你…杀过人么？”秦木雨上身前倾几分，但这次，莫小希没有后退哪怕半寸。
“杀人不见血。”
“好，我答应跟你合作。”秦木雨再次伸出右手，只是这次，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手术刀。
“呵呵，合作愉快。”莫小希放开抓住背包带的右手，与之相握。
她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凉！
“怎么称呼？”
“M”
“不方便透露姓名？”秦木雨抽回手放入兜里。
莫小希淡然一笑，“呵呵，算是吧。”
“嗯，那我们接下来去哪？”秦木雨自口袋里掏出车钥匙，“M小姐。”
“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M先生。”
“嗯，好，M先生”
“嗯，你行动自由吧？”莫小希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嗯…”秦木雨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莫小希看了一会儿，苦笑道，“或许，警察很快就会盯上我。”
“我不是警察。”
“嗯，我不是说你。”
“呵呵，你昨夜又动手了？”莫小希回望他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疯狂。
“哈哈，你怕不是监视我很久了吧？”
“并没有。”
顷刻间，秦木雨手中又多了一把手术刀，“但你好像知道我的秘密。”
“收起你的武器。”莫小希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他捏着手术刀的手，“你打不过我。”
“这…”秦木雨想起她刚才的手段，摇摇头尴尬一笑，“好像也是。”
“你身上沾染了很浓杀人者的气息。”莫小希解释道，“我见过杀人分尸者的眼睛。”
这个答案，彻底震慑住了秦木雨，同时，也点燃了他体内的疯狂，“果然，你知道那些人变成那样的原因！”
“把钥匙给我。”莫小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摊开手掌。
没有犹豫，秦木雨将钥匙交到她手里。
“车里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带走的东西？”
秦木雨思索片刻，直言道，“没有。”
莫小希将车钥匙取下，随意丢在旁边，接着将剩余的钥匙交还给秦木雨。
虽然秦木雨不理解，但没有询问过多，似乎并不是很介意她这番奇怪的举动。
莫小希将围脖拉高遮住一半的脸，戴上兜帽，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口罩让他戴上。
“车已经不能要了，从现在开始，步行吧。”说完，莫小希率先一步，与秦木雨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个会面的地方…
警察局刑侦大队办公大楼，法医鉴定工作室。
“结果出来了。”身穿白大褂的张冬雨拿出一沓资料交到陈昊手上——
“毛发NDA检测结果显示有两人，均不属于黎木，指纹信息也只有庞达与唐杰明的，唾液检测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双刃匕首上并没有任何指纹，匕首上残留的血液DNA太混乱，沾染了很多人的血，无从分辨。
总结：没有检验到任何对案件嫌疑人有关的信息。”
“嗯。”陈昊接过资料，粗略看了看，“这边我来解决，你不用知会阮丰年了。”
“嗯，好的，昊哥。”
张冬雨抬头看了眼陈昊，他比停职前消瘦不少，镜片后的眼球也遍布着血丝，脸色更是透着疲惫与虚弱。
“对了，你最近负责什么工作？”陈昊刚把资料放进公文包，突然问了这一句话。
“我在配合三队跟进曾副局那边的案子。”张冬雨脱下白大褂，挂在墙上。
“那个案子…”陈昊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半又改口道，“证据不足，先置放一旁，目前主要处理昨夜的案件首尾，曾副局那边我去交涉。”
“嗯，好的。”
“对了，冬雨。”陈昊走向张冬雨，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膀，言语中满是关心，“接下来，我会跟阮丰年提议，将你安排在他身边工作。”
“为什么？”张冬雨对此很是不解，察觉到陈昊似乎有什么隐瞒着自己。
陈昊垂下手，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他是我们刑侦里功夫最好的人，意志力也很强，你跟着他，我放心。”
看着陈昊离去的背影，张冬雨心里百感交集，最终双手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情绪有些失控。
而审讯室里，一整夜的审讯，阮丰年铁青着脸，眼袋肿得可怕，一会儿看向供词，一会儿又盯着违法人员看。
他正在处理着一起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杀人抛尸案，二十二条人命，总要给B市人民，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隔壁审讯室，李嘉良也在处理着一起‘车辆盗窃案’…
早上八点二十八分，郊区某座屋院的地下区域。
虽然地表温度很低，但地下却是很暖和，黎木穿着小白给他准备的睡衣，与她一起在喝着牛奶吃着三明治。
从门外看进去，两个身穿卡通图案睡衣的年轻人正有说有笑地享用着早餐，而旁边的木质十字架上却固定着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
男人垂着头，被束缚的双手也无力地下垂，只有那响亮的鼾声才能让人确定他还活着。
“M先生，你说，他醒来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会是什么表情呢？”小白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庞达，又回过头来看着黎木。
黎木抿了一口牛奶，眼角微微皱起，笑容温和，淡然道，“首先会有些迷糊，接着是恐惧，然后是愤怒，开始谩骂、跟着低声下气，再接下来会可怜楚楚地求饶，最后是咆哮着威胁。”
“哈哈，真的会这么有趣么？”小白笑得合不拢嘴，伸手遮住嘴。
“嗯，还好，也算得上是有趣。”黎木将最后一点面包放进嘴里，微笑着咀嚼起来。
“呐，M先生，我能不能全程观看？”小白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黎木，微张的嘴有些下撇，哀求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呵呵，看了会做噩梦，影响心理健康的。”黎木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你还是乖乖等成果吧。”
“好吧。”小白顿时垂下了眼睑，语气也是充满了失落，“M先生就是不想跟我分享快乐。”
“瞎说什么傻话呢，小白，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做这件事的。”黎木轻叹一声，又摇头苦笑。
“这个实验，对M先生很重要么？”小白忽然抬起头，眼里又充满了求知欲。
“嗯，算是吧。”
“是因为阿谢么？”一提及阿谢，小白眼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嗯，我发现阿谢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连我都会心生畏惧，而且，在木乃伊事件过后，变得更加强大而稳定。”黎木眉头紧皱，似乎这件事让他很苦恼。
“这不是好事么，为什么老板你却是一脸忧愁？”
“唉…”黎木闭上眼仰起头吸了一口气，“他那种状态太可怕，但我相信，危险系数一定很高，对身体，对大脑的伤害也很大，迟早会害人害己。”
“那你是要尝试掌握阿谢的那种什么气场？”小白似乎明白，为什么黎木一定要冒险将庞达带回来，而不是在当时就杀掉他了。
“嗯，虽然可能掌握不了，但我至少能模仿到几分。”黎木又是沉沉叹了口气，“希望能找到可控制的方法，让阿谢能在有一技之长保命的同时也不至于伤害到无辜的人。”
在杀人的过程中领悟独特控制他人的方式，这是…多么优秀的存在啊！莫名地，小白觉得心脏在暴动。
“老板，到时候，你能不能让我体验一下那种感觉？。”小白的眼里不仅有崇拜，还有期待。
“嗯，也不是不可以。”
在小白的注视下，黎木起身来到了庞达的面前，只见他打了个响指后说道，“起床了。”
心理学的某些领域，还真是神奇，黎木这看似简单的操作，竟让昏睡状态中的庞达立刻停止了鼾声，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
“嗯～”只见庞达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呻吟，几秒钟过后，他想要伸下懒腰，然而，下一秒…
“卧槽！”庞达猛地睁开眼，身体开始猛烈抖动，试图挣脱身体的束缚。
不过转瞬间，恢复意识的他注意到了眼前的人。
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庞达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停止了挣扎，恶狠狠地盯着他，“黎木！”
“嗯，是我，老同学，好久不见啊～”黎木微笑着打招呼，还温柔地替他拨开遮住眼睛的刘海。
“你TM想要做什么？！”
看着他呲牙的样子，黎木不免有些恶心到了，皱眉后退一步，嫌弃地说道，“那么凶的么？”
庞达目露凶光，低吼声恐吓道，“马上放了我，不然，我TM弄死你！”
“哈哈哈…”在后面观看的小白忍不住大笑起来，“哎哟，笑死我了，这人脑子里装什么的？”
黎木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走回小白跟前坐下。
“老子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庞达放开嗓子，大声吼道，“你TM聋了嘛？”
小白伸手指了指庞达，笑道，“他平时都这么勇敢的么？”
“嗯，他一向这么勇敢。”黎木没有理会庞达，跟小白聊起了天，“他可是杀人犯呢。”
“天啊，这么可怕的嘛？”小白惊得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然而，她马上又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哈哈哈，难道，他不知道他快要死了么？”
“他只是还没完全恢复意识，还有些思考障碍，缓缓就好了。”
一旁的庞达，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后，彻底安静下来，因为，他的大脑突然像是受到了重击，心跳加速，耳鸣，浑身乏力…
看到小白笑起来的可爱模样，黎木伸手想捏捏她的脸，但刚伸到半空，又突然收回。
她不是阿谢，也不是十三，更不是小孩子了…
这一刻，黎木突然有些想念十三了，那个不肯说话的孩子，九爷的第十三个徒弟。
看到黎木的变化，小白不由得关心道，“你怎么了，老板？”
“没，我想起来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