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虽被魏烻拒绝了,但有过一次交集,以后再厚着脸皮登门求人也容易些。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磨到哪天他消了气,或许大发善心帮她一把?
眼下阿爹阿娘可依靠的只有她,万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丧了斗志。
姜棠放下碗,忽然问道:“白薇,你可知道哪里有卖鹰的?”
白薇两手绞着手绢,正在听阿弩眉飞色舞地讲今日在京兆府发生的险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棠的意思。
“买鹰?烤着吃吗?”
白薇不解,姑娘吃过一次怎还吃上瘾了呢?
姜棠… …
阿弩毫不客气地丢了个白眼儿,道:“白薇你就是个傻的,这会子姑娘哪有心思烤肉?你当姑娘像咱俩这么馋嘴呢?”
就算有心思也没办法,姑娘出嫁时,把烤肉的全套家伙什都留在姜家没带过来,现在被一起查封了。
啧,真是可惜了一整套的白铜烤具。
“阿弩,你又胡说。”
白薇瓜子脸都羞红了,噘着嘴给姜棠奉茶漱口。
“行啦,你就承认吧!姑娘又不是外人,咱俩是什么样她会不知道嘛?”
阿弩脸皮厚,觉得爱吃也不是罪过。
趁着她们两个斗嘴的时候,姜棠漱完口,吩咐道:“明日你们出去打听一下,京郊买卖牲兽的市集上有没有猎鹰之类的猛禽,我想买一只。”
她话还未说完,阿弩就惊呼出声,问:“姑娘,您真想吃烤鹰呀?”
姜棠拧了拧眉,抬手扶额。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认为她爱吃烤鹰?
她得缓缓。
阿弩眼巴巴看着姜棠,得不到她的解答,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似的。
刚要开口再问,就看见千竹一挑帘子走进来:“大奶奶,荣庆堂的姐姐来传话,夫人叫您过去一同用晚饭。”
阿弩跑出去拦着,对来人道:“你去回夫人,就说大奶奶身体不适,不去吃饭了。”
这回来传话的不是温婆子,是荣庆堂的大侍女翠溪。
翠溪是个口齿伶俐的,侧头瞄了瞄厅房窗纸上的两个人影,断定姜棠就在那坐着,就笑着劝她们。
“阿弩姑娘,若是大奶奶还没睡,不妨到夫人房里坐一坐。吃不吃饭的不打紧,陪长辈闲聊几句也是好的。”
盛夫人打发她往木樨苑跑了三趟。
前两趟没见到人,白薇推说姜棠身子不适睡了,但是早晨她还凶巴巴地顶撞夫人,没露出一丝病态,可见其中有鬼。
果然,刚才二门的婆子来报,姜棠是从外面回来的!
盛夫人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三番五次叫儿媳过来用饭见不到人,已是大大的丢了面子。
不料姜棠还敢违抗禁足令,偷摸摸溜出去,大喇喇的从正门走进来。
这不是示威是什么?
对着一桌早已散掉热气的饭菜,她越想越气直接把饭桌给掀了。
“死丫头气死我了,一个罪臣之女敢打我的脸!”
盛夫人出身保定府乡绅苏家,她爹有眼光选中两个穷秀才做女婿,投入许多银钱供养他们读书科考,期望女儿们将来成为官夫人后,能扶持家里的兄弟们。
苏大姐的男人,也就是虞采岚的阿爹,科考止步于举人,在本县县学做了教谕,极大的方便了苏家后代读书进学。
而苏二姐就是盛夫人,嫁的盛文彬不负众望,刚过而立之年就考中两榜进士,一时风头无二。
然则,上京城是个靠关系门路混官场的地方,像盛文彬这样余钱不多、靠山几乎没有的小进士,选官之路走的格外艰难。
科举过去七八年,他仍然埋没在工部做一个小小的令史,拿着二十两月俸,每日抄写呈文、案卷混日子。
要不是后来结实了同样来自保定府的老乡姜尚柏,受其指点、搭线,怎能这么快爬到工部郎中的位子上?
盛文彬成了盛老爷,盛夫人不仅在娘家耀武扬威,事事爬到兄弟姐妹头上,顺带也提高了对自己的要求,已经很久不骂粗话掀桌子了。
这次着实是气狠了。
她一发火,满屋子婆子侍女都不敢劝,个个耷拉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只听到细瓷盘瓷碗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夫人,这是怎么了?”
盛老爷恰好进来,发现屋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盛夫人很委屈,啰啰嗦嗦讲了事情经过,再三提起姜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糊涂!”盛老爷一听完就忍不住训斥她。
“我昨天刚劝过你,现在的情况给怀安纳妾已是不妥,且忍耐几日,万不可再激怒姜棠。”
“你说你,在这种小事上拿捏她做什么?传出去,让外人说咱们趁机苛待儿媳,脸上光彩吗?”
当着婆子侍女的面被丈夫责怪,盛夫人脸上挂不住,分辩道:“你还说怕她把事情传到牢里呢!我才会禁她的足,不许她随意走动——”
“闭嘴!”
盛老爷脸色铁青,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亲手娶进门的夫人,一挥手摒退了下人。
这乡下来的蠢妇真是不懂得分场合,不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事当做!
盛夫人还是不服气,男人家懂个屁!
女人们在后院斗心眼,能有什么大事?哪个不是在小事上拿捏人?那些被拿捏的女子,哪个敢吱声?
她也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盛老爷,你那几个小妾还不是被老娘治的服服帖帖?
怎么偏偏到了姜棠这就不行了?
盛老爷一呲牙一捶桌,拍得桌板跳了两跳,怒道:“你别不服气,她现在光脚不怕穿鞋的,要是存心破罐子破摔,你未必制得住。”
姜尚柏素来奸猾,他的女儿多少学到几分精髓,要是认真斗起来,自家这个蠢妇定然不是对手。
盛夫人抖着嘴唇还要再争执,盛老爷直接打断她:“我警告你,别在这时候给老子惹事生非!否则我就休了你!你且忍几天,等牢里那个不在了,你有多少气撒不得?”
恰此时,翠溪又回来禀报:“夫人,大奶奶说身子不适… …”
“滚!”
盛夫人有气撒不出,冷不丁大喊一嗓子,声音之大,吓得盛老爷一哆嗦。
看着老妻粗声恶气泼妇一般行径,脸色比地上洒的菜叶子都黄,他哪里还愿意留在这?
再次告诫她不许闹事之后,一甩袖子去了后罩房睡小妾。
盛老爷混的不如姜尚柏争气,盛夫人以前在姜夫人面前就抬不起头,现在被她女儿顶撞还得忍着。
可恨盛老爷非但没有一句安慰,张口就是一顿数落,气得她直打哆嗦。
温婆子见状,吩咐翠溪带着小侍女进屋收拾满地狼藉,自己悄悄寻盛怀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