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以后做事你给我动动脑子！”
出了病房后，宋玉娟狠狠地瞪齐晓雯，“让你跟秦双双交好，处处让着她，你倒好，直接动起手来了是吧？”
“妈！是她先动手打我的啊！”齐晓雯心里可委屈了，“我不过骂一句裴厌，她就要跟我拼命！之前又不是没骂过，她不也没说什么吗。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维护他，又是跟我吵又是跟我打的，根本就不像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子小的秦双双，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裴厌他还真是个煞星！”宋玉娟呸了一声，“这次事后，你给我长点记性，别眼睛长天上去了，让着点秦双双，她们家有钱而且脑子又蠢，到时候围着你团团转，得好处的不还是你吗？送上门来的便宜都不要，傻了吧你？”
齐晓雯抹掉眼泪，点点头，“知道了妈。”
宋玉娟又叮嘱，“还有那个裴厌，既然秦双双想大发善心，那你就少在她面前说那些关于裴厌的话，心里知道就行了……”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裴厌从拐角处出来，目光幽深，闪过一丝嘲讽。
“你就是裴厌吧？”
走廊里，罗秀掩上门，深呼吸一口气，严肃地看着裴厌。
“嗯。”
裴厌从嗓子眼里抠出个字来，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不管怎么说，先谢谢你救了双双。”提起秦双双的时候，罗秀神情柔软，她说：“双双从小身体就不好，如果不是你及时，可能这会真的要去市医院了。”
“不用谢，她之前也救过我，就当扯平了。”
裴厌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心，被玫瑰花刺扎过的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双双她，”罗秀心里想好的话，此时却有些说不出来。裴厌这小孩已经很惨了，但想起自己的女儿，她只能狠下心来。
“我知道阿姨想说什么。”
在罗秀犹豫的时候，裴厌出声了，淡漠的。
母亲担心孩子，天经地义。秦双双这次出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裴厌。如果没有他，她还是那个大家都喜欢、都围绕着的人傻钱多大小姐，不会站在其他人的对立面，不会跟同学闹掰，不会被大家议论，更不会晕倒过去了。
都是因为他啊。
接近他，会给她带去不幸。
“谢谢，希望你能够理解。”罗秀于心不忍，“对不住了，孩子。”
罗秀心里过意不去，说给裴厌去买午饭，让他在这里等等。裴厌平静地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向病床上渐渐有了血色的女孩，他移开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将糖连袋子都扔进了走廊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就走了，背影萧索。
他才走没一会，女孩手指微缩，缓缓睁开了双眼。
裴厌没回家，绕路去了别处，春雨镇最乱的一条无名小巷子，藏着一家网吧，位置很隐蔽，掩在乱七八糟、不堪入眼的小广告后面。
巷子里两边瘫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破碎的碗空荡荡的，还爬满了蚂蚁和其他虫子。看到裴厌，他们还会打招呼，“小裴，又逃课了？小心毕不了业。”
双眼浑浊，看起来不怀好意。
裴厌没理他们，推门进了网吧。这咯吱一声，淹没在网吧的嘈杂中，震耳欲聋，十分尖锐难听。而裴厌面不改色，早已麻木了。
“小裴，来得正好！这边有几个代打单子，都是大老板，出价特别高，不过要求也高，只有你能完成！”网管一见到他，赶紧将人拉到楼上的一台电脑边。
裴厌直接上号，一言不发。打战绩的时候，控制每一局都在十分钟之内，攻击敌方快准狠，节奏带得起飞，操作漂亮，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今天的单子就完成了。
“小裴，越来越厉害了啊！”网管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为观止，“对面怕是都有阴影了。不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打得这么凶？心情不好？”
“今天的报酬呢？”
“喏，都在这里了，很多吧？”
网管将一沓用信封装的钱给他，确实厚厚一包。裴厌将钱放进书包里，拉好拉链。
“你要是这么想挣钱，我给你推荐个去向呗，”网管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给他递了根烟，“强哥那里打黑拳，你要是去的话，我给你牵线。”
裴厌迟疑，没有接过那根烟，“不打，我还想活命。”
网管仰头大笑，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朝裴厌吐烟雾，呛得裴厌连连咳嗽。网管得意地说：“也是，你这个小身板，怕是一轮都过不了。钱虽然重要，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裴厌没再搭理他，又开了一局游戏，风格还是一样地凶猛，杀得对面公屏骂了他一整个对局。
一个下午过去了。
裴厌头疼欲裂，在网吧的混乱喧嚣中，他想起了秦双双。女孩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明明柔弱得风一吹就倒，还拼了命跟比她高出了几个头的女生打架。
哪是什么打架？她根本就不会。
“裴厌才不是垃圾……”
女孩的声音还是柔柔的，但很坚定，多了许多力量。
他不是吗？
裴厌忽然茫然，看了看现在的自己，讽刺地勾起嘴角。不是吗？齐晓雯说得对，他是垃圾，是废物，是爹妈都不要的杂种。
这么想着，秦双双那句“裴厌才不是垃圾”又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还有女孩的笑颜，挥之不去。裴厌心里烦躁极了，盯着屏幕上的游戏界面，越发乱了。
更要命的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哎小裴，怎么走了？今晚通宵啊……”
“不了，今晚晚自习，作业还没写好。”
“啧……一个晚自习而已，翘了呗，来来来，哥几个带你玩点好玩的……嘿，溜得真快，不愧是年轻人。来来来，不管他个小屁孩了，咱们继续……”
网管在一楼赌钱，一个不留神，裴厌人就没了。
天已经暗了。他走之前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应该是下午放学时间，再过个四十来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裴厌站在原地，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方是灰蒙蒙的乌云。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去了学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