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弥母亲在他八岁那年意外去世了,他从小是被周父给带大的。
但父子俩却很少话。
周父常常在外应酬出差,故意不回家,怕看见周母的物件触景生情,周弥在外有自己的住所和自己的生活,也不回老宅。
宅子里常常只有温栀一人住。
公寓电梯里的数字缓缓上升,温栀有一瞬间失神。
这是周弥在外面的住所,今天她第一次来。
电梯内再站十个人也绰绰有余,明明有很大的空间,可他却与她距离极近。
近到她能听见周弥的呼吸声。
打在她脖颈处,
那些细软的毛上,
又痒又重。
“叮——”
电梯门打开,一梯一户的楼盘,入户门口有个很大的生活区域,却只放了一个木制鞋柜。
电梯需要专属的楼层卡,才能运行。
温栀望向身后那快速关上的电梯门,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事情,让她内心恐慌。
她站在门口,看着周弥弯腰熟练地换好了拖鞋,是简单的男士款式。
下一秒,一双女士款式的拖鞋被扔在了她的面前,发出“啪”的一声响。
和周弥脚上的那双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和码数不一样。
周弥看着她,淡淡开口。
“换上。”
温栀指尖蜷缩,盯着脚下的这双女士拖鞋,崭新的标签都没被撕掉。
和他脚上的那双,除了颜色不一样,款式一模一样。
仿佛…..是情侣款式。
温栀晃了神,踌躇着蹲下身慢慢换好女式拖鞋。
周弥指纹解锁打开了公寓门,率先走进屋里。
“进来,把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没敢动。
今年她已经19岁了,如果真如几年前的那两个保姆所说,周弥今夜要在她身上有所索取,那她该如何拒绝。
藏在她房间里的枕头枕套里有个还账笔记本,上面的欠款数字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还很庞大。
她存了些钱,但还远远不够。
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周弥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他们隔着这扇门,一个站在屋内,一个杵在屋外。
周弥随意将西装扔在身侧的挂衣架上,他将手插进裤兜,慵懒靠在墙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她。
也不开口催促让她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尴尬,俩人僵持不下。
最终温栀妥协了,将脚跨进公寓,却没有关上门。
周弥将车钥匙甩在玄关柜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随即他大跨步朝她走过来,宽厚的肩膀与她的身体左侧紧贴,温栀能感受着他的手臂肌肉一紧一松。
鼻息间是好闻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啪——”门关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温栀有一瞬间心跳剧烈。
周弥将门给关上后又瞬间站远,重新拉开俩人的距离。
仿佛刚刚的亲密碰触,只是他的不小心。
“刚刚为什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你?”
他挑了挑眉。
温栀呼吸一滞,不肯承认般摇了摇头,“没有。”
“饿了吗?”
周弥靠在玄关处的墙站立,双手插兜,姿态有些清冷,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温栀脑子转很快,试图分析理解他口中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去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此时他们也在老宅吃上饭了。
长期的寄人篱下,让她会反复剖析别人话中的深意。
所以他是饿了吗?
她很快理解过来。
将迷彩服袖子挽到手肘处,环顾四周找厨房的位置,准备给他做晚饭。
周弥皱眉瞥了一眼温栀小臂肌肤上的那些乌青,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尽头房间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干净的,去换一件。”
说完,周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然后再来到她面前递给她。
“放一会再喝,有些凉。”
温栀接过那盒酸奶,指尖是冰凉的触感,她略微有些局促开口,
“我先给你做饭吧。”
周弥看了她几眼没有说话。
他重新回到厨房,将她关在透明的玻璃门外。
温栀透过玻璃看着他利落挽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蔬菜,开始做饭。
收回视线,温栀叹息一声。
她在桌上放下酸奶,手上被沾染上水汽。
周弥对她冷漠,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她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这身军训服,裤腿沾染上假山上的泥巴,有些地方破烂不堪。
走廊的尽头房间门是打开的。
床上三件套是纯黑色的。
床角搭了一条灰色的男士平角裤,看上去平平整整没有被穿过后的褶皱。
可那男士短裤中间突兀的一块,温栀看得脸颊发热,赶紧挪开了视线。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和周弥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是一间主卧,房间里还有一间衣帽间和浴室。
温栀皱了皱眉。
周弥给她指的方向就只有这一间睡卧。
温栀深呼吸走向衣帽间,随意打开一扇,入目是许多深色系的西装套装。
重新打开另外一扇。
没有一件西装了。
但里面的女式衣服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小盒子里的各种颜色内衣内裤被折叠得整整齐齐。
温栀心里一咯噔,随手抓起一件内衣和衣服,看到码数后,脸色忽变。
她纤细的手指快速翻动其他衣服查看。
所有的衣物都是她的码数。
温栀垂眸看向脚上浅色系的女士拖鞋,此刻才发现这双鞋意外的合脚。
真的会有这么巧?
周弥的房间里,准备了她码数的私密衣物。
这么些年,似乎没听说过他有女友。
温栀不敢细想,扔下手中单薄布料的内衣,转身走出卧室。
餐厅里传来了香味,正好周弥端着一盘热菜走出来。
他身上围了一条黑色的围裙,精美餐盘里摆放着炒好的鲜嫩虾仁,翠绿色的芹菜起到了很好的点缀,表面有一层黑胡椒。
“去哪儿?”
周弥将菜放在餐桌上,站直了身子语气缓慢。
看见她依然穿着迷彩服,周弥皱了皱眉。
温栀还处于看见周弥房间有着她码数衣物的震惊中,她微微回神,望向面色平淡的周弥。
“太晚了,我想回去。”
周弥看向窗外,大片的落地窗很好地展现了夜晚京城的样貌。
天黑压压的,城市霓虹灯照亮了整片黑暗。
纸醉金迷,繁华富丽。
这座公寓里却充满了人间烟火味。
他回过头看着温栀,“回哪里去?老宅?”
温栀盯着他那平静温和的眼神,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周弥不笑的时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脾气很冷。
“过来。”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厨房的燃气灶上还开着火,油烟弥漫了整个厨房。
飘到天花板的那些烟雾弄响了烟雾报警器,温栀听见这声音神色有些惊慌。
周弥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微蹙的眉表示不悦,
“过来,温栀,我没叫你走。”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
是通知。
他没让走,她就不能走。
温栀抿唇,选择坐在就近的椅子上。
周弥看了她几眼,转身走进厨房,关上了玻璃质地的厨房门。
急促的报警声音消失。
温栀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望着厨房里周弥的背影。
他的腰身很窄,肩膀却很宽厚,恰到好处的下颌线条让他侧颜有种硬朗的帅气。
周弥的身影在烟雾中有些飘渺。
一手把着锅柄,一手拿着铲,熟练翻炒。
简单的烟火气动作,在他身上显得矜贵优雅。
小臂上的青筋脉络根根分明,被挽起来的衬衫不听话地滑下去,随着他翻炒菜的动作又移上去。
周弥空暇之余扭头看了看她。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上。
周弥似乎是淡淡笑了一下,他又将头转回去,继续翻炒锅中的菜。
瞧见他的一系列动作,温栀心尖颤动。
她是有想跑的欲望。
但现实就是,如今她是依着周家过活的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