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沈烟被人喊醒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眼前的蒋明旭，看起来比最后一次见面年轻，穿着白衬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还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如果是以前，沈烟会为他的斯文、沉稳而着迷。
但现在只有厌恶。
她都已经死了，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
蒋明旭见沈烟的表情不好看，以为她生气了，在心里斟酌措辞，解释道：“我有重要东西落在了学校，刚才去取，回来的路上又遇到学生请教问题，就耽搁了点时间。”
类似的话，沈烟以前听过一次。
她和蒋明旭结婚那天，送走吃席的乡亲，他出了趟门，天黑了还没回来，她在婚房里等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蒋明旭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跟她解释的。
沈烟心头一跳，一个念头快速地从脑子里划了过去。
盯着蒋明旭的那张脸看了几秒，确实是年轻了一些。
再一看窗上贴着的双喜字，还有自己身上的红色连衣裙，沈烟从恍惚中挣脱了出来。
她好像重生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用力地掐了掐手心，痛觉那么明显，她不是孤魂野鬼，也不是傻傻替人挡刀的沈烟。
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重生的时间晚了点，还是和蒋明旭扯上了关系，但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至于漫漫，她应该不想投生在这个家里。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漫漫，她都要活出另一种人生。
上辈子可笑的经历还在脑子里循环，理智告诉沈烟，她现在要做的是和蒋明旭离婚，而不是和他大吵大闹。
但人都有情绪，要是时时刻刻都能保持理智，又哪来那么多的恩怨情仇？
“啪！”
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蒋明旭懵了，似乎没反应过来，沈烟为什么打他？
一个巴掌还不解恨，蒋明旭的三心二意，可是害了她和漫漫两条命啊。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沈烟甚至想让他尝尝死亡的滋味。
又一耳光扇在脸上，蒋明旭终于回过神来。
活了二十八年，这是第一次有人扇他耳光，而且还是连扇了两次，不管蒋明旭的脾气有多淡然，这会儿也有了怒气。
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质问：“沈烟，你疯了？”
沈烟冷笑，“我要是真疯了，就应该捅你两刀，让你尝尝被人捅刀子是什么滋味。”
随手摘下属于新娘的襟花，揉成一团，丢进装废物的竹篓里。
那双喜字也很碍眼，沈烟一并摘了。
不仅摘了，还撕成了碎片。
她的言行举动太过反常，蒋明旭也顾不得生气了，干巴巴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脾气这么大？”
女人来月事的时候，脾气会差一些，以前陈糖就是这样。
蒋明旭不知道沈烟什么时候来月事，猜测她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沈烟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
无缘无故打人，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再想到自己为了躲避洞房花烛，一直在外边溜达，蒋明旭心里就发虚。
难道，这才是沈烟打他的主要原因？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他一直不回家，她生气也是正常的事。
想通以后，蒋明旭又严肃地说：“打人是不对的，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沟通，只要你的诉求不过分，我不会和你对着干。”
沈烟表情没有松动，她现在不仅不想看到蒋明旭，就连听到他的声音，也有种想吐的冲动。
和他吵架，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擦了擦手，好像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的无视已经够让蒋明旭恼火的了，擦手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
蒋明旭面色不愉，“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后悔和我结婚了，我们可以离婚，你不用做这些粗鲁的举动。”
“好啊，离婚。”
“什么？”
蒋明旭张了张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从沈烟的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沈烟喜欢他，他感受得出来。
就算不看眼神，光是看她做的事，就已经足够表明她的真实想法了，如果不喜欢，她又怎么愿意当后妈？
可喜欢他的沈烟，居然说出了离婚两个字，这让蒋明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虽然对沈烟没有男女之情，但既然娶了她，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离婚并不是他的本意。
刚才不过是火气上头，随口说说而已，她怎么就同意了？
见他呆呆愣愣，不可置信的模样，沈烟重复了一遍，“蒋明旭，我们离婚。”
蒋明旭眼里有慌乱一闪而过，他上前两步，拉近和沈烟之间的距离。
“我们今天才结婚，要是紧接着就离婚，会被人看笑话。”
和背叛相比，离婚又算得了什么？
上辈子的事情沈烟不知道有没有传开，要是让人知道丈夫背着她在城里安了家，那她才是真的被人笑话死！
“被人看笑话那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闲事。”
“沈烟，婚姻不是儿戏，不是你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的，你能不能有点责任感。”
这话太过可笑，沈烟都不知道蒋明旭是怎么说出口的。
现在的他虽然不是四年后的蒋明旭，但他们身上有无数共同点。
比如，他心里还有陈糖，哪怕那个女人抛弃了他。
以前沈烟会心疼蒋明旭遇人不淑，现在却觉得这两人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上辈子，蒋明旭不也做抛妻弃女的事了吗？
不想和蒋明旭争论大道理，沈烟问他，“你刚才出门，有没有想起陈糖？”
蒋明旭一噎，莫名有些心虚，“那都是过去的人了，你在这时候提起她，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还能有什么好处？”
沈烟不给他回避的机会，“我不介意你结过婚，也不介意你有个儿子，但如果你的心没腾干净，就不该开始下一段婚姻，你这样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蒋明旭面色涨红，气得在原地走了几步，这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他是人渣！
他承认自己没彻底放下陈糖，她都已经回省城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来生产队，沈烟揪着这事有什么意思？
勉强别人的事他做不出来，既然沈烟反悔了，想要离婚，那就离吧。
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但蒋明旭心里就是不好受。
他又问了一遍，“确定要离婚？”
沈烟眼神平静无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