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枝跟着那陌生婢女,避开旁人,一路越走越偏,渐渐连鞭炮声都快听不见了。
她手心紧紧攥着从邓柿霜那拿来的药包,仿佛心中能有几分底气。
婢女把她引到一处偏僻的二层阁楼内,随后退了出去。
屋内只余温念枝一人。
阁楼内装饰奢华,层层幔帐遮住了里屋的风光,外间摆着一方梨花木圆桌,桌上备了些精致好看的菜肴。
当然,还有酒。
幽幽酒香给屋内场景增添了几分暧昧。
温念枝心头一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嫡母不明摆着带她来了一个孤男寡女最佳幽会场所?
她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忽然两步走到暖黄色的幔帐前,一把掀开层层叠叠的幔帐。
幔帐内摆着一张精致的床榻,床榻上放着几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一根黑色马鞭、几个形状奇怪的玉柱,还有数捆红绳。
床榻经过特制,四角做了镂空圆环,刚巧能拴住红绳,红绳上嵌着铃铛,只需轻轻弹动,铃铛便叮铃铃作响。
眼前床榻比普通床榻高出一截,若将女子绑缚在床榻上,在红绳牵引下,正巧能把女子的身形完全呈现在视线中,供人观赏。
届时山峦起伏,玉骨白肤,将纤毫毕现。
瞧见这些,温念枝脸色倏地苍白下来。
她虽未与丈夫圆房,但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作何用。
而且这些东西出现在此,一看就是为她准备的。
想到这,温念枝猛地转身奔向门口,却见门不知何时早已被人锁住。
她踉跄后退,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表情惊疑不定。
思绪停滞了许久,忽然,温念枝双眼一亮!她从荷包里拿出蒙汗药,朝外间餐桌走去。
桌子上精致的菜肴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温念枝打开酒壶,晃了晃,上好的酒香蔓延开来,迅速充斥着整个鼻腔。
她鲜少碰酒,平日来只在除夕宴上会饮几口果酒,酒量算不得好,几口果酒都够她喝得晕乎乎找不着北,如今眼前这一大壶,恐怕得把她喝懵!
不行!倒下的绝不能是自己!
温念枝心下一狠,将大半包药粉都倒进了酒壶里,然后合上壶嘴使劲儿摇晃!
得亏这酒香浓郁,能盖住这么多蒙汗药的味道。
似觉得不够保险,她又将剩下的蒙汗药洒通通洒进饭菜里,除了那种摆盘精致会被发现的冷碟外 ,什么汤啊菜啊她通通不放过。
一通弄下来,她不信干不翻居心叵测之人!
天色渐晚,窗外灯火将夜空照得发亮,月光洒在整个嫦园里,使得氛围增添几分雅致。
寿宴即将开席,人潮都往东面赶去,衬得此处更加静谧寂寥。
在此静谧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
温念枝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抄起身旁的烛台,做足防备姿势,蹲守在门口。
吱呀。
上锁的门被人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跨入门内。
温念枝猛地起身,准备抄着烛台砸过去。
却在一片灯火摇曳中,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赵阶!
“你怎么在这?!”
温念枝诧异的看着赵阶,她手上举着烛台,脸上仍残余着惊惧,姣好的妆容因慌乱而晕开,晕出绯红的眼尾。
眸光流转间,瞧向赵阶时,流露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风情。
赵阶目光在温念枝身上转了一圈,不知为何,瞧见她严严实实的衣衫和防备的神情,眼神微顿。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吧?嫂嫂怎么在这?”赵阶的语气总是这样冷淡又压迫。
给温念枝一种审问犯人般的感觉。
她表情微滞,道:“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过来时,一路上可瞧见什么守卫没?”
温念枝迟迟没有破门而出,就是怕门外有守卫,出去就被逮个正着。
瞧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赵阶便知其心中所想,摇头道:“一路并无侍卫。”
得知如此,温念枝面上一松,转身拉着赵阶的衣袖:“走,咱们先离开这里!”
眼下不是叙话的好时候,她可不想跟赵阶闲谈交流,耽搁逃跑时间。
赵阶目光落在被温念枝牵着的衣袖上,一股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女子的手指纤细,落在他碧青色的衣袖上,是如此显眼。
他讨厌心中这股陌生不受控制的感受,索性甩开衣袖:
“要走?何必急于一时,你这边好戏不还没开场吗?”
他指着桌上成对的酒杯,显然意有所指。
温念枝身形微僵,心中有些忐忑,这屋子布置得如此明显,乃男女幽会之地。
听赵阶的意思,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额,好像也不算误会。
这本来就是嫡母给她和梁王世子准备的屋子。
温念枝顿时有些头大,感觉怎么事情都搅和到一起去了?
赵阶眼神划过温念枝僵硬的背影,落在酒盏上,忽地冷笑一声,随手拿起酒壶晃了晃,馥郁酒香直冲鼻腔。
“别!”
温念枝从赵阶手中夺过酒壶,表情有些惊慌:“别动这个!”
她误以为赵阶想倒酒出来尝一尝,急忙阻止。
赵阶没说话,眼眸微暗瞧着她。
气氛冷了下来。
温念枝心一横,再度拉起赵阶的衣袖:“别管那么多,先离开这里。”
此刻已经管不得什么误会不误会的,纵使她在这个房间里杀人放火作了恶,此刻也得先离开再说。
她拽着人正欲往外走,楼梯下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世子殿下,人已经在屋内了。”
“嗯,办得不错,有赏!”
“带些人把附近守好了,别叫人坏爷好事!”
“世子放心!眼下大家都在东边飞来亭给老太君贺寿呢,不会有人过来的。”
随着交谈声逐渐靠近,温念枝心下一沉,还是耽搁了时机。
她忍不住瞪了一眼赵阶,也不知他这副看好戏的神情是个什么意思?
看热闹不嫌事大?
想来门外定是梁王世子,总之不能让他瞧见赵阶!
温念枝当机立断,在梁王世子推门而入的瞬间,将赵阶推到内间!
似被捉奸时藏匿奸夫那般,将人一把推进去,隐在了层层幔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