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苏挽音双目怔怔地望着他，早已被逼得无话可说。
他眼尾带着一抹薄红，墨色瞳孔里氤氲着层层莹光。
苏挽音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负罪感，她微微抬手，想拭去他眼角的莹光，“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
“将军，晚膳已经备好，是否传膳？”
殿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嗓音。
苏挽音悬在半空的手一顿。
她收回手，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眼前的男子。
萧胤的脸上没了方才的情绪波动，莹光静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刺骨的冰冷。
“进来。”
得到准许，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朝着二人躬身行礼，然后拿起手中的拂尘往外一挥，紧接着，数名端着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
总共十二道菜，且全都是些清淡的食物。
宫人们将晚膳摆放整齐之后，低着头默默退下。
在这皇宫之中，不胡乱言语、不随意乱看乃是每个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萧胤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玉筷准备用膳，却见身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眉峰微拢，不悦地回头看去，发现苏挽音仍然呆坐在榻上，不由面色一沉：“过来吃饭。”
“我不饿。”
她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但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又显得格外清晰。
“啪——”的一声，男人手中的玉筷被重重拍在桌上，瞬间断成两截。
苏挽音属实被吓了一跳，硬生生的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清冷如水的眸子带着恐惧，看向端坐于桌前的男人。
两人相隔数米，中间还有一道屏风隔着，萧胤没有说话，苏挽音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知道，他生气了。
几年不见，他的脾气倒是越发暴躁了。
可她从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他的心思一向难以揣测，为人又蛮横霸道。
否则也不会初次见面就让她做那些难以启齿的举动，更不会上一秒对外宣称她是他的爱妾，下一秒就推她出去做赌注，拱手送人。
苏挽音走到他身旁站定，低眉顺眼的模样像极了小宫女。
萧胤慵懒抬眸，目光落在桌上摆放的那盘大虾上，“坐下，喂我。”
苏挽音心中了然，依在他身旁坐下，挽起衣袖，拿起大虾就开始认真剥壳。
萧胤环抱着双手，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幕。
也就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看着还算顺眼，只是她剥得这般轻快熟练，看来这几年没少伺候萧邺用膳。
想到此，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挽音剥得专注，未曾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停留，更未发觉那人脸上的变化。
她将剥好的虾仁放进萧胤碗中，又着手去剥下一个。
萧胤盯着碗中的虾仁，脸上最后一丝笑容消失殆尽：“苏挽音，你是听不懂话么？”
苏挽音手中动作一顿。
她并非听不懂，而是故作不懂，赌他不会如此较真，不料他竟这般较真。
这么大个人了，却如孩童般执拗。
苏挽音心中腹诽，手却诚实地拿起碗中的虾，送至他嘴边。
萧胤垂眸看了眼嘴边的食物，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随后不紧不慢地张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张嘴的瞬间含住了她的指尖。
舌尖吮住指腹的刹那，苏挽音顿感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忍不住颤了一下，紧接着是那乱人心弦的酥麻感。
她慌乱抬眸，恰巧与他对望，误入他含笑的眼眸，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
他是故意的。
苏挽音的双颊在那一瞬间红透至耳尖，她迅速将手指抽出，不再看他，低头继续剥虾。
萧胤望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唇角扬起的那抹弧度。
苏挽音将剥好的虾全部放入萧胤碗中，这回不管他是否会生气，总是她是绝对不可能再喂他。
好在萧胤没有再为难她，舀了一碗清粥送到她面前，不容置疑道：“喝了。”
折腾这么久，苏挽音也有了胃口，没有再拒绝，乖乖将粥喝光。
期间，两人各吃各的，未再开口。
用完膳后，桃夭领着几名小宫女进屋收拾。见二人一坐一站，互不理睬，她这个做奴才的不敢多嘴，只好催促小宫女们动作快点。
桃夭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走到主子身边，低声道：“奴婢今晚在外守夜，娘娘有事随时唤奴婢。”
苏挽音微微颔首。
屋内收拾妥当后，桃夭领着宫人退下。
云雀宫外点亮了灯笼，如点点繁星缀着整座宫殿。
萧胤仍静静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苏挽音等了又等，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暗示道：“夜深了，想必将军也乏了，不如早些回宫歇息。”
这是下逐客令了。
萧胤微挑眉毛，大步朝着寝殿内走去，边走边留下一句：“那便有劳娘娘了。”
苏挽音茫然地站起身来，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转念一想，也许是他酒足饭饱有了困意，自己也不好强行将他赶走。
她定了定神，轻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宫人。”
话落，她转身走向寝殿大门。
就在她抬手开门的瞬间，“咻”的一声，一支锋利的飞镖从她耳边掠过，直直地插入大门之上，距离她的手指仅毫厘之差。
苏挽音看着那支嵌入门板上的飞镖，脊梁骨上不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与此同时，寝殿内传来一道冷冽如霜的声音：“娘娘这是打算卸磨杀驴，反悔么？”
苏挽音愕然失色。
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开门见山道：“如今苏贵妃殉葬的消息公布天下，娘娘得以保全性命，臣自然是要向娘娘讨回该有的报酬。何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把戏，不是娘娘最擅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