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见他并未有动作,又拿出一个香囊,分量颇重。
“小姐让我给你送银子,里面有二十两银子。”
江潮听到她的称呼,黑眸泛起淡淡波澜,很快消逝不见,“她已醒了?”
那时脸都快吓白了,人晕过去也未免正常。
海棠微愣。
以为只是表面上的关心一下。
为了能拉近关系,海棠轻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小姐已经醒了…..”
不知是想到什么,海棠替男人有些打抱不平,小脸浮现出一丝愤怒。
“你明明救了小姐,可小姐却只给你二十两银子,这分明是在羞辱你,你却还是记得关心小姐,小姐真是…..”
“你也别怪小姐,小姐只是被老爷和大少爷宠得太任性了,小姐若是不高兴,连我都会被她鞭打。”
海棠又是露出一个可怜的苦笑。
过了一会儿,海棠始终都未听到男人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
江潮黑眸似寂静的湖泊, 以一种看透的眼神盯着她,莫名的让海棠有些胆颤心惊。
仿佛心底的所有秘密都被他看穿。
海棠有些恼羞成怒,可想到二小姐郁佩兰对她的吩咐,让她拿下这个马奴,旋即又压下情绪。
“江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婢女的嗓音有些羞涩。
男人面无表情审视着她,声音很平淡,“金疮药不是你的。”
那郁家大小姐有些过于愚蠢,竟是派了个有着异心的婢女来送药。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
海棠咬着唇角,脸色铁青无比,没想到一个大字不识的马奴竟能看穿她。
海棠神色露出轻蔑,高高昂起头。
“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马奴,连我都瞧不上你,小姐向来千宠百宠,养的娇贵无比,又怎么会看得上你一个马奴?”
“别痴心妄想了。”
江潮何曾被人以这种直白的方式讥笑,就算往日的性子再沉默,怒火中烧,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嘲讽。
不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姐,娇蛮又任性,更是数次侮辱他。
他又怎么可能心悦此女?
海棠将东西扔下,像是气极了,匆匆离开。
次日,晨光熹微。
郁绾浓早已醒来,喝了安神汤后,郁重泽忙完手中的事情赶来。
郁重泽坐在床榻边,上下打量着妹妹的脸色,艳若牡丹,莹白如玉,唇瓣隐约带着一丝苍白,“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郁绾浓睡了一天,早已好的差不多了。
也只有兄长才会让她在床榻上一直躺着休息。
“兄长,你可查到二房有什么动作了吗?”自郁绾浓昨晚梦到爹爹,虽可能猜到爹爹就在回程的路上,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郁重泽闻言,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已派了乐水去查,二房不过是贪了些银两,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倒也不至于威胁到我们,这样你可放心了?”
郁绾浓黛眉轻轻拧着,不可能,她分明记得在梦中是二房陷害了大房,才会让兄长和爹爹死于火海之中。
郁绾浓有些想不明白,又将昨日的梦境告诉他,“兄长,我昨天梦到爹爹了,还见他救了一个男人…..”
只有让兄长相信她的梦境是真实的,他才会信她。
“男人?”
郁重泽脸色微变,爹给他寄的信中有写他回澜州的路上救了一个人,他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小浓,她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小浓说的都是真的?
郁重泽眉宇紧皱,俊美矜贵的脸多了一些凝重,“小浓,你将你所有梦到的都告诉我。”
郁绾浓双眸亮了一下,秋波盈盈,看来兄长信了她的话。
很快便将这些日子认为梦到的重要的事情都说了。
包括江潮。
郁重泽听到江潮的名字,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深沉无比看了一眼,又有些无可奈何。
“小浓,若你实在是喜欢那个马奴,便把人收到身边当个侍卫,等嫁人后,这人就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小浓的未婚夫乃国公府的世子,又是天子近臣,一看便是满腹心思之人。
小浓定是看不透此人。
还是别留把柄在别人手中。
“兄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马奴?”
郁绾浓有些生气,有些不解兄长为何这么说,双眸瞪的圆溜溜的。
兄长怎么可以把她与一个低贱如泥的人扯到一块?
还让她将那马奴当侍卫。
郁绾浓想到江潮的力气极大,当一个马奴却是可惜了,若是能够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倒是极好。
“兄长你说的对。”
郁绾浓颇为赞成,“我记得江潮能一拳打晕马匹,身手看上去很好,留在我身边当侍卫也不错。”
算是抵免了救命之恩。
郁重泽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妹妹的确很喜欢这个马奴。
到时候便寻个机会警告他。
让他好好伺候妹妹,不准有其余的心思。
此时,乐水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大少爷,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郁绾浓眉眼浮现着笑意,连忙让桃夭给她收拾收拾。
郁重泽已出去迎接了。
郁府花厅。
郁天的视线梭巡了一圈,眉头皱了皱,看向郁重泽,“小浓呢?怎么没有看到她过来?可是身子不舒服?”
郁重泽拱手,将妹妹昨日惊马一事说了。
郁天勃然大怒,还是听到郁重泽说已将凶手已处理,妹妹已安全无事,脸上的怒色这才散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轮椅碾动小石子的声音。
只见一个月白身影坐在轮椅身上,眉目清润,似雨后新山,却依旧能辩驳出几分贵气。
“重泽,这是裴迟,与你一样是个秀才,本该赴京读书,却不曾想遭遇到继母兄弟追杀,被人挑断了手脚的经脉…..”
郁天眼底流露出几分可惜,又看向裴迟,介绍了郁重泽,“等我找大夫替你将经脉接上,应当是不影响考试的。”
裴迟俊美温润的脸庞露出一抹感激,拱手道,“多谢伯父。”
就在此时,一个欢快如百灵鸟的嗓音出现,带着不知世事少女的娇气,“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郁绾浓并未注意到轮椅上的人,朝着郁天跑了过去。
绯红的裙角像是流珠在空中飞过,也从裴迟的眼底划过。
像一只带着斑驳色彩的美丽蝴蝶。
郁天咳了一声,语气没有半分的责怪,“吵吵闹闹的,在外人面前成何体统。”
郁绾浓这才注意到花厅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视线不经意朝着男人扫过去,面容清俊,神清骨秀,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让人不由生出几分亲近的心思。
明明她从未见过他,郁绾浓却像是看到了可怖的魔鬼,瞳孔不自觉浮现着惊骇与惶恐。
比任何一次的恐惧还要更加深刻。
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