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甘若见下公交车的时候，脚上那双新买的白鞋染上了黑印，这是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年级第一的奖励。小白鞋是那种传统的帆布鞋，不容易洗干净，她蹬蹬两下进了学校。
甘若见先去找了班主任，一班的班主任庄国栋是个年纪偏大的中年男子，戴一副厚厚的方框架眼镜，有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
他看了一眼甘若见便指了指桌上的一沓书说：“你叫甘若见？这是你的书和饭卡。”
见她没吭声又说起来：“听你爸爸说，你在以前的学校是年级第一啊。”说到这，庄国栋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过几天全年级摸底考，好好准备啊。”
早读快开始了，他领着甘若见径直走进一班。
教室里悉悉索索的小声音瞬间泯灭，底下的大部分同学都埋头读书。果然，南城第一高中的学风不是盖的。
班主任暂时安排她坐在后面，手指向她的座位。
甘若见有轻度近视，平常不戴眼镜，只有上课才戴。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从教室后门进来几个人。
走在中间的人，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在身上挂着，修长的手臂躲开旁边男生的手转而插进兜里。
模模糊糊的身影越走越近…
先落进眼里的是一双笔直的腿，外套里面的衬衫白得耀眼，一张棱角分明微微带着寒意的脸清晰地出现。
“沈祈，过来。”班主任冷不丁地叫了一句，沈祈把书包丢给宁苇一，从课桌过道间穿过。
课桌间的距离本来就狭窄，据说金海中学所有的班级都没有同桌这一说，课桌都是单座。此时甘若见好巧不巧挡在他要过的那条过道。
“同学，借过。”一声询问将她拉回现实，她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抱着书的手稍微偏向一边，眼看最上面那本要滑下去，触感冰冷的手坎坎稳了一下。
“对不起…不好意思。”甘若见强忍着颤抖的心，将身子挤进身后同学的座位后面，可能是因为太急了，她的姿势有些滑稽，跟她一样的还有身后同学的姿势。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忙挤出去，站在另一条小过道上。接二连三给别人惹麻烦，她的脖子连带着脸，通红。
沈祈第一次见过这么害羞的女生，总共说了两句话，全是道歉的。
冰冷地声线中透着一丝温柔：“没关系，新同学。”后面三个字带着笑，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果然，他不记得她了…
甘若见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放松攥紧书本的手，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
沈祈坐在她前面，她看见宁苇一把他的书包放在那儿了。想到这她不免有些小紧张。
半分钟后，沈祈还是那副样子进了教室，这次轮到他怔住了，下一秒，他倏地勾起了嘴角，哼出轻盈的气笑声，看着坐在他座位上的女生。
甘若见规规矩矩地穿戴着整套校服，连内衬最上面那颗扣子都被扣上了，被梳上去的发丝蓬松地束成了一股马尾，扬在空中飘散着一股奶香味，发际线处还遗留着些许碎发，早晨的阳光包裹着每根发丝，惺忪的桃花眼透着干净懵懂。
从他进来，甘若见一直用余光看他，她不懂沈祈为什么盯着她看，难道是认出她了？
她心里这样期许着，手里也没停，装作忙着清理桌子。看沈祈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攥紧了手中的笔套。
甘若见被他盯得有些不知所措，装自然地抬起手摸了摸发梢。
吱——甘若见旁边的椅子被拉开了，“同学”玩味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连带着一丝轻笑：“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那声同学拖着腔调，叫得人心尖一颤。
甘若见带着一丝不确定性转过头，他扬着嘴角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着伸到她的脚下，轻蔑地看着她笑。
一双浅灰色的眼眸，深邃而凛冽，像一潭湖水，深不见底。
甘若见僵硬了两秒，立马站起来：“我…我，对不起。”跟着，脸怵得一下涨得通红。
“那个，我以为…”甘若见右手颤颤巍巍指着前面桌子上的书包，宁苇一立马伸手把书包拿回来，一脸歉意地说：“暑假我们补课这儿都没人，书包扔那儿习惯了。”
沈祈挑起眉峰扫过她一眼，女孩一脸局促惊慌的表情落在他眼底，顶着无所谓的态度：“你喜欢给你坐好了。”
这句话引起周围几个人一小波轰动，祈哥祈哥地叫着。
“不用啦。”她深吸一口气，脸色更红，粉唇都快被咬破了。这窘迫尴尬的场面怎么第一天就让她碰到了，对象还是他。
“别欺负新同学。”说话的这位一头短发，侧边编了几缕麻花辫用夹子别上，耳骨上的耳洞戴着铆钉，整个人又酷又飒。
“别听他们瞎起哄。”她单手搭在甘若见肩上，安抚似的说：“我叫姜遇安，这里我最大。他们欺负你就找我。”她一副要罩着甘若见的样子，引得周围几个男生笑得更大声了。
“对了，刚才老庄叫你干嘛？”姜遇安边拉开书包瞥向沈祈。
“他让我做你老大。”
姜遇安：……
——
甘若见安静地听他们打趣，姜遇安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真好。
姜遇安突然扭头问：“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甘若见。”随即郑重地看向每个人，最后视线停留在沈祈周围开口道：“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若见。”
“真好听……”姜遇安后面说的，她都没有听见。
甘若见坐在他前面，因为要听他们讲话，身子稍稍向左边侧着。
从这个角度，她的余光能看到沈祈。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末端连着白色细长的耳机。
甘若见装作听姜遇安介绍另外几个，余光偷偷瞥向另一边。他戴着耳机趴在桌子上，桌上放的手机是今年市面上很火的那款，价格出奇的贵。
之前在县城的学校听过几个同学说自己哪个朋友有，但她从来没见过。
再一听，后排没了动静，估计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