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沙落落竟在床上醒来。
那暴徒,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手段,让她不知不觉睡过去。
他走了!
床头留了样东西,是个红盒。
沙落落打开一瞅,里头是枚贵重的片叶形胸针,上面铺满了碎钻,光彩夺目。
特别漂亮!
记得去年三月八日,沙起起过生日,沙晋发在法国商人那里高价购到一枚类似的胸针,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那个胸针太漂亮了。
沙起起天天带在身上,见着谁都要显摆一下。
可那个胸针,却不及这枚三分之一漂亮。
沙落落眼底无波,随手把它收好。
早饭时,沙晋发和他的妻妾宠女,都在前厅用餐。
沙落落喜欢安静,借着疯傻由头,一直在房里吃。
沙小小看她脸色很差,问她:“阿姐,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可能是最近要搬迁的缘故,睡得不踏实。”
沙落落笑了一下,云淡风轻岔开话题:“快吃吧,你今天年考,可别迟到才好。”
沙小小点点头,囫囵吞枣扒着碗里的饭。
这次年考,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至关重要,能否拿到出国留学的机会,在此一举。
她紧张又激动全写在脸上。
一早,换了新买的中长襟水蓝色旗袍,寓意旗开得胜。
两根大辫子,也剪成齐耳短发,还带个白色发夹,看起来清新秀丽,颇有新派女性标志。
沙落落用完餐,偷偷送她去女塾学堂。
这么重要的年考,沙晋发不闻不问,姐妹两人早看透这个冷心冷肺的爹。
下午三点,沙小小考完所有科目,沙落落和她一块回沙府。
前院热闹着。
沙晋发请了不少短工,整理北迁的事,工人们进进出出,搞得府上闹哄哄的。
江南首富要举家北迁了!
这是沙家大事,也是商界大事。
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上了各大报社的报纸。
不过,沙家和龙督军府要联姻的事,倒是被捂的严严实实,没有泄露半分。
这婚事,在榕城是禁忌。
榕城本地军阀宋云南,和盛州龙督军是敌对阵营,势同水火,动不动喊打喊杀,你死我活。
沙晋发当然要保密。
段氏母女没在家,出去应和各大政要豪绅的太太。
沙落落直接回房。
秋风萧瑟。
院子里的老柿树,落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虯枝,站着几只鸟鹊。
屋里的门窗,被风吹得吧嗒吧嗒作响。
沙落落魔怔了!
满屋子找了一圈,再三确定没有某个暴徒,才赶紧锁紧门窗,搬上椅子加固门板。
现在的她,一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
可床头的新盒子,无疑证明她不是盲目多疑。
暴徒真的来过。
他又留下一个精致的红盒子,和一封信在床头。
信上说,他今晚有事,让别等他。
苍天作证,他想多了!
沙落落如获大赦,明眸瞟了盒子一眼,随手便将它打开了。
这次是把小有年代感的精美象牙劈丝折扇,上面画了一对色彩缤纷的鸳鸯戏水图,十分惹眼漂亮。
前两天是紫罗兰花、香水和胸针,现在是贵重的象牙折扇。
这些都是摩登派小姐们喜欢的东西。
沙起起最喜欢显摆的胸针,还有不离手的象牙折扇,这里都有。
而且品质更好,价值更高。
沙落落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心头烦懑。
圆喜皱着眉头进来,欲言又止。
昨晚的事,果然还是瞒不过这个耳灵心细的小丫头。
她不是外人。
沙落落把暴徒的事,和她竹筒倒豆子,一一说了。
圆喜听完哑然:“他、他在你房里过夜,那?”
她脸上红了一下,看着沙落落雪白飘点殷红的美颈,支吾其词道:“那,那小姐你……身子还在吗?”
“我身子当然还在,你别胡思乱想好么?”沙落落很笃定。
那暴徒,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其实根本不行。
河边那次,足以证明他就是不行,她才得以侥幸逃过一劫。
要不然,都箭在弦上。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那个暴徒在那种情况下偃旗息鼓?
她一直都这么认为,以至于后来,才知道现在的想法有多可笑。
圆喜听她这么说,大松了口气,“老天保佑,让他别再来了!不然被太太发现,小姐就完了。”
“还有,希望老爷快整理好这边的家业,我们赶紧北迁,这样他就找不到小姐了。”
小丫头的话,不无道理。
沙家马上要举家北迁,离开榕城,天南地北,暴徒找不到她的。
这样想,沙落落心情好了些,“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暂时别让小小知道,她胆子小,别吓着她。”
圆喜点了点头。
沙落落放松身心睡了一夜,养足精神。
次日一早。
她再次换上青色长衫,乔装打扮成男子。
手里拿着香水、胸针和象牙折扇,神不知鬼不觉翻墙出门,来到當铺。
沙府现在整理北迁的工人这么多,人多嘴杂,容不得半分差池。
不能放任一丝隐患在身边。
这些东西不能留!
她得要當掉,折现傍身,正好弥补不能再去名门舞厅跳舞赚钱的损失。
掌柜打开包裹掌眼,神色倏然一变,拿不定主意,转身把东西拿给内阁的男人看。
难道是黑货?
沙落落见掌柜那神色,心里怀疑起这些玩意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