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院长自始至终都不敢看许其琛一眼。
办公室端茶的人把门一关，院长搭在膝盖上的手也跟着一抖。
“许总，您先喝茶。”院长强颜欢笑，先扯开别的话题，“许总用过早饭了吗？”
许其琛转着袖扣，斜睨他冷声道，“院长有事快说，我待会还要赶着去开会。”
院长自见了许其琛，后背的冷汗就没停止过，手也一直抖啊抖。
“额……许总，是这样的。”院长憋了半晌，一手握住另外一手，迫使发抖的手停下来，卯足勇气道，“这老子爷的病他检查时出了点意外……”
意外？
许其琛抬头，凌厉的眸子深邃而冰冷，仿佛能看穿一切虚伪和谎言。
片时，他道，“意外？院长不会是想跟我说老爷子的检查出错了？”
“是……”院长擦着额头豆大的冷汗，又猛得摇头，“不不，也不是……”
院长说着立马从办公桌上拿了文件夹，摊开说，“许总，您看，这在两个月前，医院来了位和老爷子同名同姓，还同年同月不同日出生的病人过来就诊，肾内科医生新来的，就拿错了老爷子和他的报告……”
“所以，老爷子到底有没有病？”许其琛闭了闭眼，压住心中怒火，直截了当地问。
“有，但不是晚期，老爷子只是早期，以医院目前诊断来看，老爷只要按时定期检查，用药，可以不用做透析治疗。”
妈呀，可把人憋死了。院长昨晚接到老爷子的电话时，就想了一个晚上的措辞，绕了半天终于把老爷子真正的病情说出来。
可一想到，个把月前还打电话催他说：老爷子再不透析，两个月都活不过。
院长心虚地低下头。
但这事不能怪他，老爷子虽然不怎么理事，可依旧个挂名的董事长呀，他的话可不能不听。
董事长和总经理谁大，闭着眼都得听老爷子呀。
“都是医院的失责，是医院的失责。”院长连连道歉，“根据院规，医院已经将新来的医生处分了。”
许其琛缓缓起身，而后只留给院长一个高大冷俊的背影。
见人离开，院长像劫后余生，猛抽几张纸巾擦汗。
夹缝求生，不容易啊。
谁让鹿城最顶级私人医院也是许家产业。
走出办公室的许其琛不知何种心情，喜的是爷爷不是晚期，只是个早期肾病。
恼的是老爷子为了让他早点结婚生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什么新来医生拿错检查报告？许其琛心中苦笑，院长估计是挠破脑袋才想出来的来借口吧。
许其琛拨通了电话。
“爷爷，您和奶奶吃过早餐了吗？”
他很想知道老爷子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吃过了，唉…”那边随即传来一声叹息，“其其啊，我昨天晚上约了陈院长，想着还是去把留置管做了吧，我这心口也闷，脚也肿浑身没劲，再不透析怕是熬不住。”
老爷子话里话外像什么也不知情，无辜到令许其琛想当场戳穿。
“爷爷，我正好在医院……”
“你在医院干嘛，是不是我孙媳妇动了胎气。”许老爷子不等许其琛说完，急跳跳就打断。
许其琛无奈叹了口气，“不是的，您孙媳妇没事，是您老人家的事。”
“哦，陈院长又说我什么事。”
“也就说把您和另外一个的病人的报告弄错了，您只是早期肾病，不用做透析。”
许其琛勾唇，本想听老人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有何反应，结果却听一句暴怒。
“陈无良，老子要开了你……”
许其琛：“……”姜还是老的辣。
无辜的陈院长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
私人医院的豪华，每一处都散发尊贵与舒适，妇产科早餐为孕产妈妈提供了燕窝及各式糕点。
唐安什么也吃不下，便在医院的休息区等许其琛，翻了几页杂志便收到一条短信。
【公司有会，让保姆车送你回去。】
不等唐安回复，女佣人就上来为她提东西。
“少夫人，少爷让我送你回别墅。”
回别墅，她内心是抗拒的，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怕别墅住久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少夫人，我们，我们该回别墅了……”女佣人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唯唯诺诺又提醒了下。
唐安合上杂志，抬头看了眼女佣人俯首帖耳的样子，像极了她在许其琛面的低三下四。
“走吧。”
唐安才走，妇产科休息区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哎，刚那人是谁呀，怎么在鹿城的贵妇圈没见到过呢。”
“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怎么也到这来做检查。”有人翻了白眼道。
“唉呀，你说请群众演员一天也不低吧，还少夫人呢，也真是够装的。”
想混入贵圈的心机女多了去，几个身怀六甲的贵妇不以为然，个个眼含讥诮掩唇大笑。
唐安当没听见，捏紧了奶奶亲手编织的单肩手提包。
保姆车又开进豪华别墅区，白天进来，沥青路面在阳光下还漾着粼粼日光，这让本就恍惚的唐安猛然一个目眩。
车停在别墅外面树荫下，早已守在停车场的佣人便迎上来给她开车门，还贴心地把手贴在车顶门上，防止她撞伤。
任何一个小小举动在告诉她，在格格不入的上流社会，不是她这样的乡巴佬人能高攀的。
许其琛想把他捧上云端，再摔下泥潭，她不会上当受骗，也不会幻想不属于她的位置。
“少夫人，欢迎回家。”赵管家笑得褶纹深深，将人请进家门。
从进门的换鞋，接包，再到茶几摆放水果，没有一样是她开口吩咐，也没一样需要她动手。
心中的那股自卑，压抑又不明而来。
再这样下去，她不是吐死，很大可能是压抑死。
“少夫人，孕早期以营养均衡为主，这是进口的阳光玫瑰，富含多维生素，您尝尝。”
“还有罗马葡萄与指橙，您混着吃，营养才不会单一。”
光听名字，唐安就知价格不菲。
女佣人将摆盘精致的水果推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示意她吃。
唐安抬头，一张满脸渴望，期待脸映入眼帘，她想了下，还是伸手拿着水果叉挑着吃。
这时，管家又上来道，“少夫人，老夫人差人送了些礼过来，说是送给您的见面礼，让您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