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谷烟一个人守在这里。
龚卿临走前把备用钥匙给了她,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进去看看,没准他想见你,但是不要太刺激他,也不要逼他说话。晚一点会有医生过来给他输营养液,你就守在旁边就好了。有什么事立马打电话给我。”
谷烟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摆放好,打开门望着隔壁紧锁的房门,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她听说自闭症的人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不敢轻易进去,可是又实在放心不下。
轻轻拧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走廊里的灯光照进去,谷烟用眼睛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苏君鹤?”
她小声叫了一声,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着,谷烟关上门轻手轻脚凭着记忆摸索过去。
阳台风很大,他穿着单薄的衣服靠着墙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背上还贴着输液后留下来的医用胶带。
谷烟蹲下身去。
他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双目空洞,发丝凌乱,从她进来到现在,一下都没动过。
谷烟走回去,打开手机手电筒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毯子再回到阳台,还是很小声地询问他:“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没有回答,她便自顾自挨着他坐下来,把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假装不经意也盖住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过了几分钟,谷烟毯子下的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他的手掌。
本来总是暖和的,之前还给她暖手来着,现在却一片冰凉。
谷烟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话少也从来不会不理她的人,此刻安静得没有一丝存在感。
“你饿不饿啊?”
“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煮粥给你喝好不好?”
……
“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
谷烟轻轻靠过去,靠在他的肩头。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晚上八点,家庭医生准时按响了门铃。
苏君鹤仍然没有动作,任由医生给他插上针管。
手背上大大小小都是针孔。
弄完后,谷烟让医生走了。
她之前学过一点护理,拔针还是会的。
医生走后,她继续守在他旁边。
一袋营养液,便是支撑他多活一天的能量。
怕他适应不了,最慢的速度,挂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输完。
期间龚卿打来过几次电话,确认没什么事后告诉谷烟明天肯狄斯就来,让她不要太担心。
谷烟动作轻柔地拔下输液管的针头,温柔地吹着他的手背,问:“疼不疼?”
吹着吹着,就流下了眼泪。
一想到他曾经也这样过,而那时她却不在他身边,她就心痛到无以复加。
于是哭声便有些控制不住。
脸颊上传来冰凉触感,谷烟诧异地抬起头,是苏君鹤抬起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而后收回手,什么也没说。
她又惊又喜,立马笑着问:“天黑了,我们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再次令人意外的是,苏君鹤居然真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回了屋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谷烟跟在他身后。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掀起被子钻进去,然后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抱着他一只手臂,心满意足地闭眼睡觉。
“晚安哦,今天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
本以为他为她擦眼泪,肯接收外界的声音,是在慢慢变好,可是第二天谷烟醒来的时候,苏君鹤却不在身边。
谷烟其实是被冷醒的,因为身旁苏君鹤的位置一片冰凉,他早就不在床上了,屋内又没开暖气,她一个人睡一张大床真的挺冷的。
“苏君鹤?”
谷烟穿上拖鞋在房间里找了个遍,又去阳台看了一眼,也没看到苏君鹤。
她一下慌了,匆匆忙忙下楼,客厅没有。
抱着侥幸的心理,兴许他会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为她做早餐。
可是,厨房也没有人。
她跑出去在房子的周围找了一圈。
没有,都没有。
她哭着给龚卿打电话。
“卿姐,怎么办,我没有看好苏君鹤,他不见了……”
“没事没事,你先别慌,家里你都找过了吗?”
“我找了,没有,找不到。”
“你现在在外面吗?这样,你再回去好好找找,他可能会在其他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我马上就过去,好吗?”
谷烟才反应过来楼上的房间她没有仔细看过,于是又跑回去。
果然,书房被锁上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带着哭腔问:“苏君鹤,你在里面吗?”
以前每一次,当她问同样的问题时,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温声说,我在。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打开门。
龚卿到时,就看见谷烟蹲在书房门口,眼睛都红成兔子了。
她心疼地揽着她起来,“哎哟苏君鹤这个混蛋,害我们家阿烟眼睛都哭肿了。”
谷烟焦急地问:“卿姐,有没有书房的钥匙?门锁了,可是我不确定他在不在里面。”
为了让她安心,龚卿找来书房的钥匙打开门。
苏君鹤果然在里面,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谷烟走近,那是被他珍藏了十多年的回忆,他和她小时候的合照。
她坐在他的脚边的地毯上,脑袋枕着他的腿。
眼泪始终没有停下过,打湿了他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