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推开门,外面已经没有人了。院子的门口处闪过一个淡黄色衫子的少女。
不一会儿,丰盛的菜肴就由仆人们端了上来。
那个淡黄色衫子的少女指挥其他人做事,末了对她点头:“先生请用。”转身要离开房间。
“等等。”林南星没动筷子,叫住了她:“你是谁?为什么没有人来跟我讲我要做的事情?”
淡黄色衫子的少女双手垂立,没有一般奴仆的样子,倒像是个管事的:“回先生,我叫风荷。是这里的主事。管这院子里二位的起居生活。至于你们的任务,风荷并不知道。想来稍后会有人来找先生详谈。”
一样的话。铁灰色衣服的人也这么说,稍后稍后,永远是稍后。
林南星抬首,眼神飘忽到外面的另一件屋子:“你说院子里住了两个人?另一个是谁?”
“回先生,风荷不知。”风荷看起来也年纪不大,但是嘴严得很,看起来是一点半点都不肯透露了。
林南星想起自己家里那个小司茶,不禁苦笑,到底是不同人教出来的丫头,差距怎么这么大。
想起司茶,她在相府不知怎么样了,自己一力离开,不想把她留在那里。
风荷见林南星低头沉吟不语,便一屈膝:“那风荷先告退了,先生慢用。”
吃饱肚子再说。林南星不再想过去的事情,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这种随遇而安的精神了。
吃过饭后,自然有奴仆把东西收拾走。
但是直到傍晚掌灯,还是没有人来找她。
她并不急,晚上要了洗澡水,好好洗了个温水澡。第二天有奴仆拿来新的男人服饰,她刚好方便换上。
一连三天。
除了伺候自己的奴仆之外,林南星没有见到任何的其他人。
甚至连风荷说的跟自己同住一个院子的人,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地方像一个神秘的牢笼。
有时想往外边走一走,但是直觉告诉她,在管事的人出现以前,她不要自己去探寻背后的东西才是聪明之举。
反正有人伺候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洗衣服,她每天还白拿着两锭金子,何乐而不为呢?
第四天的一早,当林南星正准备再过一个美好的米虫日时,门口来了几个人。
仍旧是铁灰色的服饰,不是前几天招募她的人:“阿楠先生,请跟我们来。你要的结果就在前面。”
林南星抿唇,脸部的线条略微坚毅:“好。”
跟着他们七走八走,最后进了一家造型极其古怪的屋子当中,一进去,林南星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血腥味。
她眉头一皱,掩住口鼻。
很多味道是可以被血盖住的,而且大部分有剧毒。
这是一间密室,一路上安静的很,走到最后是一扇石门。
这次,林南星听到了门后传来的凄厉惨叫。
领她来的人推开大门,示意林南星进去,他们没有那个资格,对于里面的东西也是一眼不能看。
“先生请进。”
林南星走了进去,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来迎接一场匪夷所思的战斗。然而面前的人背对着他,他难道不怕自己先发制人?
林南星扣紧了自己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麻醉粉,清淡的面容上不带一丝异样。
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穿着褐色的衣服,正在一个台子上忙来忙去。
走近了林南星才发现,台子上赫然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毫无声息。
看肚子的起伏还有生命迹象,应该是被人麻醉到昏了过去。再往下看,林南星不禁有点作呕。
那人的一根小腿被完全剖开。
褐衣男人手速极快地从旁边陈列的小盒子中不断拿出东西来,填到剖开的小腿之中,很快将里面断掉的经络接上,补充了一些奇怪的物质充当肉质。
最后一根长针穿线,一手合拢小腿,针法如神,快得林南星几乎要看不清了。
突然,麻醉药的效力消失。
那沉睡的人猛然起身,剧痛令他疯狂:“放开老子!”大吼着摸到了身边的医用刀。
而褐衣男人依旧背对着自己,手下的速度不停,眼看快要缝合成功。
刀也快要劈下来了!
林南星上前一手掐住病人的脸颊,保持他的嘴巴张开,手中的药粉一股脑全倒进了他的嘴里。
男人满嘴粉末,愣了半晌,猛然倒地睡去。
全程那个只露出背影的褐衣男人都不为所动,好像知道她会上前帮忙一样,淡然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缝合好了最后一步。褐衣男人擦擦手上可怕的血迹,转过身来。
他穿的衣服看起来是专用于给病人开刀的,上面血迹斑斑,有的印记看起来年代久远。
跟林南星想象得相反。
这是个很清俊的男人。面容属于略微清秀的那种,英挺的眉毛多添了几分英武,眸子清澈如泉水。
男人看了看她,忽然皱眉:“你……”
林南星双手抱胸,十足的痞子模样:“我是新来的大夫。我叫阿楠。”
“唔。”男人点头:“我确实让他们给我找个帮忙的,但是没让他们找个女人。一群蠢货。”
林南星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刚刚说什么?
这个男人,竟然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身份来了?
男人毫不在意的在自己的衣服上擦着手上的血迹:“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忙,没时间跟你见面,想必他们也没有派人跟你解释什么。”
他擦完手上的血迹,开始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
目光清澈无邪,可是动作……未免太猥琐了一点!
林南星后退一步,神情凛然不可侵犯:“喂喂!我来是应聘的大夫……可不是别的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别的……是什么?”
林南星面对那张纯洁的脸委实骂不出什么脏话来,可是这个人未免也太随便了吧,以为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就可以祸害无知少女吗?
“你最好给本姑娘老实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林南星微微一笑,素手拍了拍男人的小脸蛋,第二个指甲中隐藏的粉末从皮肤渗透了下去:“比如……让你好好睡一觉什么的……”
男人解开扣子的手没来得及离开领子,双眼圆睁:“我叫苏……”话都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
领口散开……
林南星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褐色的衣服下面还有一层外衣。
原来褐色的衣服只是他手术时专门穿的手术服……
“喂喂,苏什么……”林南星叹口气,踹踹地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无奈死了。
谁叫他当自己的面就解衣服,也不解释一下。这下好,唯一一个能跟自己说得上话的人,要三天以后才醒了。
华丽的暗室之中。
黑衣人长跪在地:“属下无能!”
邪魅的男人倚在美人靠上,漂亮的手指翻着旁边托盘中的一封封信,半晌没出声,末了收信抬眼:“怎么?”
黑衣人不敢抬头。他太清楚那双眸子,宛若深潭!看一眼自己必定心胆惧丧,就是要死,他也要把事情报告完全!
“那天婚宴之后,属下跟踪那位姑娘许久。她在客栈留宿了几天,宰相张贴告示抓人的那天,她去了黑市。从此、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
黑衣人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美人靠两边燃烧着一根紫红色的蜡烛,跳动着诡异的火苗,此刻火苗大涨,哔哔啵啵爆出火花来。
男人脸上精美的面具对应着那火光,美得更加妖艳邪魅!
他伸手,修长的两指夹住一封信,信的一角轻轻接触在了火舌上面。火苗得到助益,纷纷大涨,将送上门来的食物吞噬殆尽。
“青火,你跟我几年了?”魅惑至极的嗓音开口。
“回主上,有六年有余。”青火弄不明白主上什么意思,不敢随便说话。
“我何时教过你做不到就放弃?”薄唇开阖,字字震动人心!
“主上?”青火猛地抬头:“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会调查清楚那位姑娘去哪了!”
三天后苏神医睁开眼睛的第一感觉,头好痛!
第二感觉是……好饿!
突然视野里跳入一张大脸!还有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醒啦?”林南星笑嘻嘻地守在他身边,见那双清澈的眼睛睁开了,赶快上去打了招呼:“我就说你连续忙活三天太累了。你看,失去的都得补回来,累得睡了三天不是?”
苏神医无意识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睡三天,三天前发生了什么。
记忆重新回到大脑。
他猛然想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女……呃!”
“人”字尚未出口,林南星手便摸到了被窝里,在他腰间狠狠的拧了一下。
“当然了,还不是因为我这个吕洞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带回房间。风荷你说是不是?”林南星笑得风轻云淡,回头问身边的少女主事。
风荷点头:“阿楠先生确实劳心劳力。既然苏先生已经醒了,风荷便派人把药粥拿上来。先告退了。”
看那淡黄色的身影离开,林南星的神色才冷下来:“喂,我是女人的事情你不准说出去。”
恶狠狠的小脸近在咫尺。
苏神医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的点了头。
“你叫什么?”林南星回到桌子边,找个凳子坐下。远远看着面前的神医。
那天他的医术确实给了自己不小的启发。古代的医术竟然如此精深,比现代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面前这个人的手法,也颇有几分大家风范。
“我叫苏辞寒。”神医大人沉默了半晌,才淡淡说出自己的名字。
“哟,蛮好听的嘛。”林南星翘起二郎腿,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串葡萄。苏辞寒看了一眼:“我不爱吃甜的。”
林南星也瞟他一眼,桃花眸里满是不屑:“本来也不是给你的。”扔了一粒在口里。
苏辞寒无语,他淡淡开口:“女人的骨骼与男人不同,医道登峰造极的人可以一眼看出,任你如何乔装打扮都无用。现在的问题是你的相貌太夺目,这点来说,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林南星又扔了一粒葡萄。
苏辞寒起身,看着她的目光清澈无比:“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