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好姐妹要正式相亲之后,巧英和冬梅,比李春喜本人还要激动。
一大早,两人就来到了李家等着。
李春喜倒了两碗白开水,递给两个好朋友。
“你们两个这么积极,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吧?”
巧英连忙解释道:
“哪可能呢,我们这还不是关心你,过来帮你撑撑面子,镇镇场子嘛,省得以后你嫁过去,被他们一家人欺负。”
冬梅却没有急着解释,反而笑着说道:
“人人都说那猎户又老又丑,我倒是要过来看看,到底有多丑。
一个村子里住了十几年,竟然连个照面都没打。
这次他来相亲,总归要露出真面目了吧,我可得好好看看。”
李春喜很不想让两个姐妹看到,自己未来的男人有多丑。
女孩子爱美,也爱面子。
偷偷把丑男人藏起来倒也罢了,若摆于人前,总觉得丢脸。
可冬梅,却又偷偷地在李春喜耳边说道:
“你放心好了,外人都说他丑,可有几个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你别忘了,他可是天天带着斗笠出门的,根本没几个人看见过他的真容。
再说了,那人的背影,我见过几次,长得很是高大威猛。
若不长个好相貌,都对不起他那细溜高挑的傻大个。”
李春喜很想告诉好姐妹,她见过那人真容,还被他丑得吓昏过去了。
她低头不语,就又听冬梅暗自念叨。
“不过,他那人年纪确实有点老,二十好几的人了,别人这么大岁数,孩子都好几个了,他却连个做媒的都没有。”
“哪壶不开提哪壶!”巧英拍了冬梅一巴掌,省得她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惹李春喜不高兴。
冬梅却是不管那么多,她还手,捶了巧英几拳头。
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一样,兀自就红了脸。
“我跟你们说啊。”
她把手放在嘴边,眼睛盯着外面,见没人进来,就又鬼鬼祟祟地说道:
“听说男的打光棍这么久,饿坏了,到时候洞房的时候,可能急得会吃人。
春喜,你可好好护着自己点,实在不行,身上藏把刀子,若是那人真想吃人了,你就拿出刀子吓唬他。
你这小身板,可不能被他生吞活剥了。”
“说什么呢,你!”羞红了脸的李春喜和巧英,一人拍了冬梅一巴掌。
冬梅不忿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些话,换另外一个人,我才懒得说。毕竟我跟你们一样大,说这个,丢死人了。”
三个人同岁,都是十五岁。
李春喜春天出生,年龄最大。
冬梅是冬天出生,年龄最小。
巧英的年龄,在两人之间。
都是待嫁的年纪,对男人,也都有几分好奇,平日里听大人说起一些浑话,也上心了一些。
冬梅又是活泛性子,整天跟在长舌头的村里妇人们中间,听得浑话最多。
她平日里也还谨守着做姑娘的本分,轻易不与人说这些,只负责长个耳朵偷听,然后回家,默默地咀嚼回味,以及猜测。
她现在能讲出来提醒朋友,那也是拉下了厚脸皮的。
不料,两个好朋友不领情,还笑话她。
这可把冬梅给羞恼了。
“哼,你们现在不多打听着,以后成亲了,受苦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巧英又嘲笑了一番冬梅,便又扒着窗户往外瞅。
冬梅也趴在巧英身后,急急地向外看。
李春喜却是坐下来,不喜不悲,也不好奇。
该来的,总是会来。
没一会儿,赵秀芬就领了几个人进来。
“来了,来了。”冬梅心慌地摇着李春喜的胳膊,“进了大门了,我赶紧躲躲。”
巧英白了她一眼,“虽然说丑媳妇害怕见公婆,可这件事,跟你又没关系,你慌张什么?”
李春喜站起来,也不管两个朋友争什么,就随意朝外面看了一眼。
果然,那人还是戴着有面纱的斗笠。
李春喜暗自腹诽道:难不成要两人单独见面时,才摘下那斗笠?
也好,可不能让最要好的两个朋友,见到自己最落魄的一面。
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被别人知道,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伤心,失望,再次席卷了李春喜的整个身心。
赵秀芬那边,很快就安顿好了客人,然后,过来敲李春喜的门。
冬梅开了门,“婶子。”
赵秀芬看见女儿的好朋友在这,竟然跟女儿有差不多的想法,希望外人,不要见到自家未来的姑爷。
好在,赵秀芬知道,一切都已注定,逃也逃不掉。
所以很快,便丢了那些心思。
“冬梅,巧英,你们过来了。裴家父子三人,请了媒人,过来相亲了。现在人在堂屋,春喜,你们过来见见吧。”
三个女孩子,各怀心思地跟在赵秀芬身后,进了堂屋。
春喜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花婶子。”
花媒婆,是镇上有名的媒婆,春喜已经被她给提过几个人家了,所以对她并不陌生。
可惜,她眼光高,没看上那几户人家,心心念念地,总想跟其他女孩子攀比,希望自己这样的好容貌,能在亲事上也压小伙伴一头。
可惜了,没等来贵公子上门,她就落得了这样的结局。
这一辈子,都要守着穷丑老男人过了。
花媒婆一张巧嘴,很是把春喜夸赞了一番。
之后,又给春喜介绍眼前的几人。
“这是裴家的长辈,也就是要与你相亲的裴公子的父亲。”
春喜见礼,“裴伯伯。”
裴祥会点点头,很是和蔼地说了句,“好孩子。”
声音洪亮,却不刺耳,很是温厚。
春喜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略感踏实了一些。
花媒婆又给介绍了裴石头。
春喜见过他,所以两人也简单打了个招呼。
轮到了正主,裴怀先。
花媒婆下意识地微微摇了摇头,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
“裴公子,这就是咱们村最漂亮的姑娘春喜。春喜丫头,这就是今天你要相亲的裴公子。”
李春喜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也福了礼。
“裴公子。”
她没有抬头看这个男人。
反正就算抬头,也看不到那个斗笠下的脸。
她暗自腹诽道:“等到成亲那天,我再壮着胆子,亲自扒下你的斗笠,好好羞辱你一番。谁让你趁人之危,乱摸我来着。”
李春喜正瞎想着,就听到头顶上方,有人应了一声。
“嗯!”
想必,就是那不肯露脸的裴怀先了。
李春喜也没多说,只悄悄后退了几步,就拉着两个朋友贴墙站着。
“听那语气,好像他还不乐意,好像他吃亏了一样。”李春喜小声嘀咕着。
冬梅离李春喜最近,却也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李春喜小声回道:“没说什么啊。”
斗笠下被掩藏的那张脸,嘴角却似有若无地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