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虽蛮横耍泼,但好歹也是要脸面的世家,见到贺执前来,又恢复了一贯对外的体面。
妙丫头搀着柳老夫人出来跟贺执打着招呼。
“有劳贺公子记挂,如今鸿儿是醒了,但大病初愈还未下床,不能相迎,切莫怪罪。”
贺家世代袭爵,在都城的世家大族中列首位,出过不少名将大家,贺侯爷在御前也是可上座的。而他是家中嫡子,生来尊贵,在都城时人人都得尊称一声“小侯爷”。
只因幼时在云川拜师学艺,开了府邸,他觉得在此处被称小侯爷有些不自在,便都以公子相称。虽是如此,但人人都知晓他的金尊玉贵。
而柳家只不过是祖上抓住机遇,经营茶叶丝绸,一跃而起成了商贾大家,虽有钱却无势,与贺氏一族比起来,相差甚远。
所以即使柳家人再无理取闹,也得给贺执面子。
“过几日家中准备摆几桌去去晦气,届时会送请柬到侯府,还望赏脸。”
柳志岩说完后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贺执移步书房说话。
然而贺执像没有看到似的,气若游丝地回答道:“既然柳老爷有家事处理,那我看还是改日拜访吧。”
杜姨娘一听这话,连忙拉着柳昭眠跑到跟前,喜笑颜开道:“公子请留步,听闻公子偏爱书法字画,小女不日前求得了一高人所作,还望公子评鉴一二。”
她听闻贺家公子自病后便一直在府中修养,好不容易打听到他这几日开始出门了,又知晓他收藏了不少书法字画,见识广博,名家所做应当不会吸引他,便出高价托人去寻了非名家所做但却是罕见之物来。
做了这许多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刻,岂能让他这样简单就走了。
柳昭眠看了一眼亦朔,又看着贺执,小声开口:“前厅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她低头浅笑,一副娇俏模样,与对沈玉念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贺执正想婉拒,亦朔在一旁扯住他袖子,贴在耳边压低声音说:“公子去吧,夫人本就让我带您出来散散心,若这么快就回去,挨骂的该是我了。”
听罢贺执也不好推脱,只好拱手作揖与柳昭眠一同往前厅走去。
杜姨娘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念叨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葛夫人见她一脸得意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明明八字还没一撇,说得好似已经成了她女婿似的,忍不住小声嘀咕,
“嘁!反正是个快要没了的,真嫁过去也是守活寡。”
沈玉念离葛夫人近,这话是一字不落地进了她耳朵。
她惊得睁大双眼,这话的意思是贺执命不久矣?
……
柳家前厅修缮得很是气派,碎青石铺成的甬路走过便能看到灰瓦白墙的雕花门楼,地面皆是白石砖铺砌而成。
四面敞亮,厅中间放着紫檀木玉露屏风,桌上放着琉璃摆件,时不时还能闻到桂花香气。
前厅当中摆着一幅市井画,勾勒出生动热闹的集市场景。笔墨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松烟的味道,贺执闻得出并不是很好的墨笔,只不过这画功的确了得。
“水墨生动,浑纯生浊,人物百态不失风韵,张弛疏密用色蕴藉,是为上品。”
如此生动的场景,念念却永远看不到了。
贺执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大概自己也将很快就看不到了。
他垂下眼,扶着椅边微微喘气。亦朔上前给他换了一个手炉,问道:“公子可有不适?”
“无妨。”
柳昭眠笑着说:“贺公子若是喜欢,我便差人送到府上去。”
没想到贺执摇了摇头。
想与他贺家攀上关系的人不在少数,他虽收藏了不少字画却从不收礼,倘若今日收了柳家的东西,恐怕会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柳昭眠也不再冒进,退了一步说:“那若是日后又寻得新的书法字帖,可再邀贺公子来品鉴?”
贺执不说话,只笑了笑。亦朔扶着他往外走。
正准备出前厅时,见着院子里有几个下人正拿着棍棒追着一女子胡乱跑着。
亦朔张望了一下开口:“好像是方才被我撞到的女子,看这打扮应是丫鬟犯了事儿。”
转头问柳昭眠:“那女子是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