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许伦不耐烦地打断,光是这一妻一妾他都应付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些。
“儿子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回去了。”
说罢站起身,掀了帘毡就出去了。
一旁的严妈妈不由道:“将军也真是的,未免太将那妾室放在心上了。”
老太太的面色已经缓和下来,摸着手边的鹤氅,笑着说道:
“这后宅之中妻妾相争,本也是寻常事。我也懒得管这些,且看那余袖清自己去斗吧。”
“这女人的棱角啊,要慢慢地磨,都磨圆滑了,心才能定下来。她总有一天会明白,什么叫做以夫为天。”
严妈妈笑道:“还是咱们老太太英明。”
许伦回到碧霞苑,看见赵静笑脸相迎而来,嘴里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
“静儿,燕窝的事是母亲的意思。今年各处的收益都不好,所以府里要削减开支,恐怕要委屈你们母子一阵了。”
赵静脸上的笑僵了僵。
她可特意去打听了,青梨院那四十多两一个月的燕窝可没说停,且为了年节,青梨院主仆上上下下刚定制了一批新的衣衫首饰,那花费,少说也有上百两开销了。
但看许伦一脸烦闷的样子,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说到底,还不因为她只是个妾室。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母子三人只会越来越被轻贱,最后所有人,甚至包括许伦,都会觉得他们受到这样的待遇是应该的。
她越想越心慌。
不行,她要做主母,要做这将军府里的当家主母!
她得想办法,让将军休了余袖清。
***
许柔嘉一早醒来,便听见外头碧霞苑的奴婢小夏的声音。
“赵姨娘让我过来传一声,今日将军休沐,要带二小姐和小少爷去骑马呢,问大小姐去不去?”
玉书听了十分不快,仿佛是在耻笑她们小姐平日里见不着父亲,如今还要他们碧霞苑来做这个好人似的。
“不去不去,快走吧!”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小夏心里有些委屈,在碧霞苑被姨娘和二小姐责骂,到了青梨院又里外不是人的。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小姐的声音:
“谁说我不去了。去告诉父亲,我一道同去。”
父亲如今待她和母亲就不如待赵静他们,若是再生隔阂,恐怕碧霞苑那几个都要得意得上天了。
她穿上骑马装,拿上自己的小皮鞭,早早地来到大门口等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许伦才带着许沅和许津姗姗来迟。
看见站在门口形单影只的女儿,又想到自己前两日砸的那一板凳,许伦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
“不生父亲的气了?”
许柔嘉能伸能缩,尽管心里不服气,但脸上十分诚恳:
“是女儿当时说话没有轻重,让爹爹生气了。”
许伦看着玉雪可爱的女儿,也不忍心再多加责怪,笑着说道:
“好了,今日跟爹爹出去好好玩玩,以后可不许那样任性了。”
他将三个孩子一一抱上马车,放下帘子前不忘嘱咐一句:
“马上就到骑马场了,你们三个可别在车里打起来了。
要是胡闹,今天谁都不准骑马!”
孩子们连连点头,他才笑着放下帘子,骑马跟在后面。
许沅和许津坐在一边,许柔嘉坐在另一边。
两边都掀起小帘子往车外看,谁也不搭理谁。
许柔嘉正出神,突然听见许沅一阵低声惊呼:
“你看,这是谁啊!”
许津哼着气说道:“你倒是走开让我看看啊,一张大饼脸把整个窗子都堵住了,我哪儿看得见!”
许沅已经看得入了痴,不管弟弟在边上如何推搡,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许柔嘉往窗外看去,只见两名男子正骑着高头骏马从车外经过。
一名男子看上去年弱些,十四五岁的模样,另一名男子看不出年纪,或许二十来岁。
这二人光是看背影,便觉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再看浑身的衣着装束和胯下的骏马,便可知必是出身贵胄。
难怪许沅这样激动。
只是京城里这样的贵胄子弟可多得很,日后她有的惊叫了。
等那二人走远了,许沅回过头来看见许柔嘉的神情,愤怒道:
“你在嘲讽我?”
许柔嘉觑她一眼,无语道:“你有病吧。”
许沅冷笑:“你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可我如今才十一岁,再过两年,我只会比你更见多识广,而且你没有的东西我也会有,比如——父亲的疼爱。”
许柔嘉皱着眉头瞪她:“你是想说父亲偏爱你们?真是可笑,难不成只有你们才是父亲的孩子吗?”
许沅笑得更得意:“对啊,大家都是父亲的孩子,可是父亲偏偏只喜欢我和津儿,你说气不气人?”
许柔嘉一把掀开帘子,对着跟在身后的许伦大声问道:
“父亲!妹妹说你只疼爱他们,不疼爱我,这是真的吗?”
许伦眉头一拧,厉声道:“胡说什么!”
他一夹马腹快步上来,掀开许沅这边的小帘子:“沅儿,你真是这么和姐姐说话的?”
许沅看见父亲严厉的面孔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许柔嘉直接就去找许伦告状,一时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谁说这种话就军棍伺候!”
他毫不客气地扔下帘子,吓得许沅浑身一抖。
她可是在军中见识过军棍的,那些健壮的男儿都受不住,两棍下去就哀嚎不断。
她狠狠剜了许柔嘉一眼,许柔嘉只是笑眯眯地回望她,满脸的得意。
许沅愤懑不已,心里微微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俯身在弟弟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