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言行厉色,霜序也不禁多了几分思量,联系她说的询问:“你是说,你撞破了褚鹤对公主不轨,出声打断,然后褚鹤就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看你?”
霜见点头。
霜序思忖了片刻,说道:“我倒是看出褚鹤确实对公主有男女之情,就是不知公主是否也喜欢褚鹤。”
霜见连忙道:“肯定是喜欢的,我今日给公主说了这事,公主都没生气。反倒是我说给褚鹤择门亲事断了他的念想,公主没答应。”
“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霜见问。
霜序食指点了下她额头,直将她点的脑袋后仰,笑道:“你打扰两人谈情说爱,褚鹤能不生气吗?也难怪我今日见他在门外笑,多半是听到你和公主说话。头一次见他笑,我还以为是见了鬼了。你下次学机灵点,别上去触霉头。”
霜见揉了揉被点的发红的额头,嘀咕道:“我哪知道公主也心悦他?毕竟前不久公主还在苦追裴大人呢。”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他两能情投意合是好事,总好过于公主追逐裴大人无果。”
“也是。”
——
徐平卿趴在床上待了几天,若非他打小就跟着他祖父东征西战,练的一身硬骨头,这一顿家法下去,少说也得让他没半条命。
他伤是养的差不多了,却一直装作伤重,想以此来让家中妥协,也想借此看看赵棠是不是还有点良心来看看自己。
但一连这么多天了,依旧没听见赵棠的半分动静,让他不免有些失落,咬牙切齿道:“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利用完就扔掉,连我死活也不过问。”
可抱怨完了,他又想,赵棠兴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这才没得空来瞧自己。
罢了罢了,谁叫他本就知道赵棠是个无情歹毒之人,还依旧喜欢她呢。
也恰恰是她这份与众不同,才让他一再动容。
他捏着手里的香囊看了又看,不禁吐槽一句:“绣的真丑。”
便是他自己捻绣花针去绣,怕是也比这要来得好,可见赵棠对裴惊蛰也没多上心。
正想着,外头传来说话声,他赶忙将香囊藏回了枕头下,趴在床榻哎呦呦的叫喊着疼。
门被打开又关上,也没见来人说话,徐平卿趁机睁眼瞥了一眼,见来人是裴惊蛰,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裴惊蛰手里提着看礼,缓缓朝着走来,随口问道:“你以为是谁?”
徐平卿从床上翻起身,赤着脚跑去将门窗关上,这才舒展了一下趴累了的全身,松了松筋骨,毫不客气的接下了他手里的东西,询问:“是不是荣棠叫你来看我的?”
裴惊蛰对上他一脸期许的目光没做声,垂下了眸子,在他书桌前入座。
徐平卿倒也不意外,撇撇嘴道:“这个没心肝的。”
“我早与你说过,荣棠公主生性如此,你不该和她扯上关系。”
徐平卿在他对面坐下,盘曲着腿放浪形骸,随意的给裴惊蛰泡茶,看似粗鲁,流程却是一道不差。
他道:“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不过刚开始嘛,无所谓的,假以时日,她定会对我上心。”
裴惊蛰一时无言,盯着徐平卿看了许久,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徐平卿道:“别这么看着我,她都能追你那么久,历经艰难不放弃,我还不能效仿她了?”
这话听的裴惊蛰有些不舒服,不想再继续下去,他转移了话题,“你既然已经好了,为何还要装病?”
徐平卿倒了杯茶送到裴惊蛰跟前,说道:“还能为啥?为了让我娘妥协呗,她要真心疼她这宝贝儿子,就不该让我去物色其他女子。”
裴惊蛰说:“我刚才来时,见过了你母亲,你母亲说你明日便可以出门了。”
徐平卿闻言,面上一喜,询问:“当真?”
他点头,却紧接着又道:“是定了你与南阳侯府的姑娘见面。”
徐平卿低声骂了一句:“我就知道没安好心,不就是见面吗?见面就见面,能叫她看上我算我输。”
裴惊蛰不语。
徐平卿平复了下情绪,又挂上一副笑意,询问:“她近来过得可还好?”
裴惊蛰仔细想了下近来关乎赵棠的见闻,说道:“外面关乎你与她的传闻愈演愈烈,我已经尽量替你压了,但依旧不减,似是有人在造势。她这几日一直没怎么出门,应当是还好的。”
徐平卿哼笑:“要我说,她指定在府上偷着乐呢。”
裴惊蛰起初没明白徐平卿这话的意思,但旋即一想,大致知晓了他的意思。
他压不下去的谣言,以及之前有人造势自己给赵棠赔礼,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赵棠有联系,以此来败坏他和徐平卿的名声,拉两人一起下水。
而几乎所有人都会顾及他和徐平卿家中权势,不敢做这种事,能做出这事的,便只有不甘心一人处在泥泞中的赵棠了。
与其说她恶毒,倒不如说她破罐子破摔,既然她不好过,那他们也都别想好过。
两人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都沉默的没有说话。
半晌后,徐平卿开口道:“你的事好解决,等你和长宁公主成亲了,她自然不会在拖你下水。”
裴惊蛰反问:“你是如何想的?”
“我啊……”徐平卿低声轻笑,“她既然想和我捆绑在一起,那我自然是如她所愿了。”
“你不是知道她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裴惊蛰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不认识徐平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徐平卿思忖了片刻,说道:“不知道,兴许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吧。”
这话说的含糊。
裴惊蛰离开时,脑子里还在回想徐平卿最后嘱托他帮忙做的事:约赵棠明日相见。
徐平卿俨然是打算趁着明日能出门,翘了与之南阳侯府姑娘见面的约定,去见赵棠。
他是不愿意帮这个忙的,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因为他清楚知道徐平卿这人执拗,即便他不帮,徐平卿也会自己想方设法的去见赵棠。
与其说是帮徐平卿传话,倒不如说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满足自己的私欲——他想见赵棠。
自那日吃过赵棠送来的点心后,裴惊蛰就知道自己再难逃脱名叫赵棠的牢笼,每每夜间梦中,总会盘旋着赵棠的身影,让他为此头疼不已。
他知道自己无法跨越和赵棠之间的鸿沟,又无法抵挡自己内心的抉择,因而过的很是煎熬。
其实他今日来,也是想看看徐平卿挨过家法后,有没有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但结果很显然并没有,甚至大有越挫越勇的架势。
在与徐平卿说话时,裴惊蛰还生出过一些旁的念头,想要告诉徐平卿,赵棠给自己送过加了催情药的糕点,告诫他赵棠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要徐平卿放下。
可转念一想,这话又没说出口,毕竟若是传出去,对赵棠的名声有损。
他即便不希望赵棠与徐平卿在一起,也断然做不出这种损人清誉的事。
于是又将想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不知不觉的,他便来到了赵棠的府上,深知若是只说是自己来,赵棠未必会想见她,便直言说是替徐平卿带句话。
果不其然,没一会便得了回信引他进去。
裴惊蛰一时也不知是该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自己与徐平卿在她心中地位的不同感到难过。
他跟随穿廊檐走道,意外瞥见一道欣长的身影在另一侧走过,虽未见到全貌,但也看得出是个年轻男子,身着绛红色的官服,气度不凡。
裴惊蛰不禁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处有些出神,脑海里思索了一番,也不知朝中有哪位这个品级的官员会与赵棠来往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