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山寨大门再次打开，老赵又领了五十几人骑马匆匆下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两个猎户也被安置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屋外派了两人守着。
“大哥怎么办，咱们还回得去吗？”年纪稍轻些的猎户忧心忡忡压低了声音问。
“怕什么？咱们又没诓他们，山下的确来了很多狄人，”年长的猎户扯嘴一笑，“再说了等下寨子里乱起来他们哪还有空管我们？到时候我们趁乱跑出去就是了。”
“大哥说得对，这些土匪平时也没少干缺德事，就算全被狄人灭了也活该！”
两人安下心来，静静等着外面的动静。
丑时已过，万籁寂静，就连高悬着的冷月也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姜幼卿失眠了小半宿，好不容易刚刚睡过去，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那巨响如同平地惊雷，将寨子中熟睡的众人纷纷惊醒。
姜幼卿忍着刺骨的寒意披上袄子起身，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
卫铭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外面又有听不清的喊声传来，带着慌乱。
她推门出去，发现寨子四周已经点起巨大的火把，不少人来不及穿好衣物匆匆往寨门口赶去，手中都拿着武器。
“这是怎么了？”她拦住一个路过的土匪问。
那土匪有些眼熟，之前和卫铭一起出去打猎，她记得大家都叫他姚大。
“不知怎么的说狄人攻进来了，我们正在组织兄弟们守门！”姚大提醒她，“嫂子你去屋子里躲着，已经派人下山去找老大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姜幼卿心中诧异不已。
狄人怎么会攻进寨子里来？
“外面不是有塔哨么？怎么等人攻到了寨门口才发现？”她问。
姚大声音愤愤，“那些狗娘养的派人潜伏上山射杀了塔哨上的守卫，还没等守门的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了寨门口！”
“粗略看了下现在上山的狄人有两三百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援，我先过去了，嫂子你自己躲好。”
他不再停留，提着长刀气势汹汹就走。
姜幼卿看着四周乱中有序往寨门口奔去的众人，一时纠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虽然她如今被迫留在寨子里，可相较于狄人，青龙寨虽然可恶，但起码还有些人性，不像那些狄人烧杀掳掠什么都干，与畜生无异。
如果真的被他们攻进来了，那青龙寨无论男女老幼都难逃一死，她也一样。
所以现在只能祈祷青龙寨的寨门够厚，能经得住狄人一轮轮的猛烈攻击。
然而狄人此刻也知道青龙寨守备空虚，大半精英都已经被他们调虎离山去了山脚下，此刻只要持续猛攻，在他们主力赶回来增援前把青龙寨拿下，那就大功告成了。
于是这几百个狄人纷纷悍不畏死，不顾寨墙上激射而来的箭矢，以及身旁一个个倒下去的同伴，一波波锲而不舍地用木桩撞击着寨门。
喊杀冲天，血腥味弥漫。
用枣木包裹着铁皮铆钉的坚固寨门也经不住这样的攻击，很快“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寨中人激愤高昂的声音，“寨门破了，大家给我上，杀了这群狗娘养的！”
兵器交接，铿锵声不绝于耳。
姜幼卿听着外面那些激烈的拼杀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卫铭不在，寨中现在群龙无首，气势上来说就弱了大半。
再加上狄人有备而来深夜攻寨，而青龙寨众人却是从睡梦中醒来仓促应战，毫无准备，对比之下战况实在堪忧。
想到这里，她匆匆回屋取下卫铭留在墙上的一把短弓以及箭袋，心中还是忍不住地发慌。
骑马射箭她在京都时学过，只是在寨中为了不让卫铭有警惕之心，她从未碰过他挂在墙上的弓箭。
然而她学的都是些皮毛功夫，兄长怕她保养得细嫩葱白的手指起茧子，堪堪将她教会射靶后便怎么也不肯再继续了。
“平日里射着玩就算了，又不需要你上战场打仗，”那时的兄长笑吟吟却又不由分说抢过她手中的弓箭，“若是伤了手，别说父亲饶不了我，就是谢家那小子也要找我麻烦。”
姜幼卿还记得自己被逗得一张脸通红，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万一我遇上什么危险呢？总要有个自保之力吧？”
“说什么傻话，在这京都之中谁敢伤你？”兄长的话犹在耳边。
他们都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如今却被她一语成谶。
姜幼卿拿完弓箭出门，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后山方向去。
寨门那边也不知能守多久，更何况寨里能出力的都去了前线，剩下一堆老弱病残，随便来个漏网之鱼都能取了她的性命。
她才走了没多远，就果然遇上了几个趁乱进来砍杀的狄人。他们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女人从屋子里拖出来，在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中，把手中的钢刀送入她的胸膛，顿时鲜血四溅。
姜幼卿躲在墙后瞪大双眼，眼前的惨象和那晚丫鬟死去的画面重叠，她明明知道自己该立马逃走，双腿却像是注了铅般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来不及躲避几个狄人已经发现了她，口中说着听不懂却让她毛骨悚然的关外话，狞笑着向她跨步而来。
他们手中的钢刀泛着寒光，上面鲜血淋漓，贴着刀面蜿蜒而下滴在地上。
姜幼卿心脏狂跳，直面死亡的恐惧让她喉口发干，她捏紧手中的弓箭，强忍着颤抖举起来，搭箭对准只在几步之外的狄人，闭着眼松开弦。
那箭歪歪斜斜地落在离狄人鹿皮靴子一步远的地上，连一丝尘土都没带起。
几个狄人愣了，互相看过一眼后旋即哈哈大笑，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似是在嘲笑这个大祈女人的不自量力。
他们就像是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金丝雀，妄图啄伤猎人的手臂，却难逃被关入笼中随意亵玩的下场。
几个狄人笑够了想起正事，提刀就向她砍来。
虽然这个女人长得不错，若是放在平时可以捉去给弟兄们尝尝鲜，但这次首领下了死令，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青龙寨，屠光里面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