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你在哪里?你出来了吗!!”郑建国忍住身上的剧痛,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正当他准备折回墓里面去找郑玄的时候,墓道的烟尘里,郑玄光着上身提着一把唐刀走了出来,结实的胸口上鬼脸印记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而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笑意,他见郑建国紧张的样子,摆了摆手说:“别紧张,搞定了。”
郑建国疲惫地笑了笑,朝着郑玄举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儿子,有我当年的勇武帅气!我死而无憾了。”说完,身子一软,顺着墙跌坐下去。
郑玄赶紧上前架住他:“我身上的厌胜术还没解开,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你现在就想死?没那么容易!”
郑建国见墓道里的烟尘逐渐变得稀薄,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郑玄把他背在身上,又往墓穴深处走去:“你刚才不是念叨什么:生门入而休门出,又从开门复杀入。我猜真正的出口,是在开门。而不是这里的生门。”
郑建国眯着眼睛欣慰一笑,终于昏死了过去。
郑玄背着郑建国重新进入主墓室,发现八门大开,他根据顺序找到了开门,果断钻了进去,一个悠长狭窄的墓道展现在眼前,他顺着这个墓道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发现前面有一个干燥的口子,只能容一个人钻出来。
他放下昏迷不醒的郑建国,自己先钻了出去,然后又把郑建国拖了上去。
外面雨后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郑玄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在荒野外的一个破旧砖窑上,四周的荒草经过暴雨的冲刷,朝着一个方向倒伏下来。
此时,天已微亮。郑玄背着郑建国踉跄朝公路走去。刚刚发生的一切,显得像梦一样不真切,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打开了一个从来不曾想象的世界大门,而这扇门里深邃的黑暗中,似乎有人一直在等着他。
一个星期之后,郑玄提着水果到了县里的人民医院,来到病房看望郑建国,他的肚子上的伤口被缝了20多针,光消炎药都要打一个礼拜。
来到病房之后,郑玄发现病床上没有人,拉住正在忙碌的护士,问道:“203的病人呢?”
护士看了一眼郑玄,说:“郑建国吗?到后面凉亭里抽烟去了,你跟他说抽烟影响伤口愈合哈。”
郑玄放下水果,下楼去找郑建国,在他住院治疗的几天里,郑玄一直憋了很多的疑问想问,可在病房里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话机会,今天他既然能自己走动了,一定要逮住他问个明白。
到了医院后面的绿化区,他看到郑建国正坐在一棵大树下的椅子上抽烟,郑玄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郑建国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几天憋坏了,自己这几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老拖着不告诉他也合适,所以也就点了根烟,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原来,郑建国以前说自己是受害者,还真不是瞎说。虽然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祖上都是擅长推演卜卦的鬼谷神术的传人,但自己对这个东西并不感兴趣,那个年代对这种事情打压也非常厉害,所以他只是被迫学了点皮毛。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鬼谷神术传人。
他一直想过普通安稳的日子,时间长了,老爷子见他确实志不在此,只能失望放弃了。从此以后,郑建国一直过着安稳日子,凭会点电工、修点机器也还混得不错。
这样的平静生活一直延续到婚后,郑建国一下有了两个儿子,还是双胞胎,老爷子也很开心,为了寄托自己对卦术的情感,给两个孙子取名一个叫郑坤,一个叫郑玄。
当时郑建国曾经强烈抗议过,说这俩名字太大了,怕孩子扛不住,反而不好。结果老爷子一瞪眼:有我在,出不了大事。
虽然郑建国对家传的鬼谷神术不感兴趣,但对老爷子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当然这信心也是经过了无数次验证出来的结果。以至于他有时候自己粗心,把生产队里的东西弄丢了,也来让老爷子算上一卦,基本上照着老爷子指定的方法和方向,都能找得回来。郑建国见这卦数还挺灵,有时候家里猫找不到了,也来问卦,惹得老爷子一顿臭骂。
过了小半年之后,两个孩子确实没什么事,但孩子的妈却得了急病,突然去世了。郑建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直郁郁寡欢。那段时间时常把郑玄和他哥哥郑坤丢给他姥姥照顾,自己整天在外面酗酒,几天都不着家。
不过这并不影响郑坤和郑玄俩孩子一天天长大,两人长得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又能说会道非常讨街坊邻居的喜欢。
等两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郑建国好不容易才从丧妻之痛中走了出来,那年秋天,郑坤和郑玄却突然出事了。
那天郑玄的姥姥生病,俩孩子半夜偷跑了出去,一宿都没回来。第二天大人发现孩子不见了,集结了一帮的街坊邻居出去到处找,结果在荒郊野外一个砖瓦窑找到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郑玄,哥哥郑坤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
大人询问郑玄发生了什么事,可原本聪明伶俐、最能说会道的郑玄,却像是变成了哑巴,什么也不记得,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清楚。
更恐怖的是,姥姥晚上给郑玄洗澡的时候,发现他胸口竟然有个像鬼面一样的印记。把老太太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郑建国觉得事情不对劲,他想让老爷子帮忙分析分析,给个主意,结果老爷子却说:这俩孩子命里该有此一劫。
这哪是当爷爷应该说的话,郑建国当时就跟老爷子翻脸了,两人吵了一架之后,郑建国决定自己调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调查的过程中,有个著名的算命瞎子说,郑玄身上这鬼面印记,是恶鬼附身,“鬼睁眼、人入殓”,那鬼面印记不睁眼也就算了,一旦睁眼,郑玄必然横死。
这可把郑建国吓坏了,由于郑坤的莫名失踪,他就仅剩下郑玄这么一个孩子,而且还对以前的事儿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道遭了什么罪,才把孩子吓成那样。所以他赶紧问算命瞎子,这事儿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算命瞎子说有,那就是要到古墓地穴里,找一个年代久远的蟒袍玉带,那玩意能克制这种附身恶鬼。慌乱中的郑建国也是病急乱投医,多方打听之后,发现弄不到这个东西,于是在寻找的过程中,就结识了一帮盗墓贼。
因为郑建国懂得一些风水卦数,盗墓贼们就合伙撺掇他,让他上了贼船。那时候郑建国也不是不知道这事儿犯法,但是救儿心切,也只能铤而走险。
直到后来盗墓被抓,他都没能找到一个蟒袍玉带,那东西太难保存了,现在想起来,算命瞎子多半是胡诌出来的。到了监狱里之后,他得到了一个高人指点,才明白原来这是厌胜之术。
郑建国讲到了这里,一根烟也抽到烟屁股的位置,他在地上捻灭烟头,叹了口气:“这次在张希龄的墓里面,发现的那张人皮,我怀疑就是你哥郑坤……”
说到这里,他两眼通红地看着郑玄,问道:“你对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情,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郑玄茫然摇摇头,没有太多情感波动,有一种在听故事的感觉,甚至对郑建国的话存在一定的疑问。但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哎……”郑建国眼神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想不起算了。我怀疑,你们俩那年失踪得一晚,一定跟张希龄有关系。可是时间又对不上……”
“时间怎么对不上?张希龄是什么时候死的?”郑玄问道。
“他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呢,你俩还没出生呢。”郑建国使劲挠了挠头发,又说:“即便不是他直接动手参与,也跟他有关系,要不……”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说不下去。
郑玄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追问道:“要不什么?”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郑建国搓了搓脸:“要不你哥郑坤的背皮怎么会在他的墓里?”
“会不会……他还没死?你不是说他可能会道门禁术续命什么的吗?”郑玄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没想到郑建国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虽说这么解释很合理,可续命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连我都不信,这大概只是修道之人的奢望罢了。”
郑玄点点头,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想想确实可笑,进到老宅之前,自己还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出来以后竟然相信真的有“续命术”的存在,可见整个事件对自己的观念冲击有多大。
“对了。”郑玄突然想到什么,“你不是说,那人皮上面有字吗?给我看看,兴许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