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秋风凛冽,黑色的库里南停在庄园的门口,同夜色融为一体,只是门口的灯映在车身上泛起一阵冰冷的光。
苏辰依靠在车身前,地上的烟头落了一地,眉头紧锁,一双浅褐色的眸子蒙上一层黑色,阴沉冰冷。
风刮在他的脸庞上,快要没有了知觉,指间冻得通红,连烟都快拿不稳了。
秋天的风,什么时候这么冷了。
恍惚间,苏辰好像听见了那柔软甜糯的声音,“苏辰,怎么又在抽烟了。”
“天气冷了,我给你织一条围巾好不好。”
“苏辰,我还在的,你别这样。”
“苏辰,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呀,陪我去看订婚穿的礼服好不好。”
那一字一句都在苏辰的耳边环绕,仿佛山间清泉,春日暖风,可忽然间,那个对他微笑的人凝固在了那里,出现了裂痕,一切都开始破碎。
刚才在温家听到的一切像狂风骤雨将他泯灭于黑暗之中。
“苏辰啊,我也很抱歉,这次我们两家的婚约恐怕是要做罢了。”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小雅突然告诉我们说她要嫁给江少爷,这……你也知道的,结婚是小雅的事,我们也没办法。”
“苏辰,是小雅没那个福分,你也别太伤心了。”
“嗯,我姐嫁给江妄了。”
“我姐都不想联系你了,你还在这里问什么?”
“是你来迟了。”
……
迟了……
苏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赶最早的航班回来了,他已经提前了日子,今天就想带她去领证。
他为什么迟了。
明明昨天之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
对了,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昨晚开始,从昨晚他看见温雅在春醉庭出现,从温雅不接她电话开始。
春醉庭是江妄的地方,温雅出现在那里和江妄一定有关系,她不接自己电话也一定和江妄有关系。
为什么会突然和江妄结婚,是不是江妄胁迫她了。
温雅……到底是为什么。
再喊一遍她的名字,苏辰却觉得心脏疼的厉害,好像有人握着一把刀插在那里,碾压般的疼痛,连同他的头也痛得好像要裂开了。
苏辰的指尖开始颤抖,香烟顺着重力掉落,烟灰被地面撞散,点点红光被风吹得愈发浓烈。
“苏少爷。”莫叔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和温雅的事,因为对自家少爷的在乎,他自然也有所关注,有所耳闻,所以才对眼前人感到迷惑不解。
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现在又何必如此。
他叹息一声,“天气冷,小心着凉,回去吧。”
苏辰见他来,立刻站直了身体,听见这话摇了摇头,眼底猩红,表情沉冷,涩然道:“她不肯见我。”
他的声音嘶哑得仿佛七旬老者。
莫叔没有明说,只摇了摇头道:“少奶奶现在不太方便。”
他也不知道,他瞎说的。
可苏辰却仿佛被雷霆击中了一样,脸上仅有的血色也快速消失,身形恍惚了一下,伸手连忙扶住了车头,他手掌用力,指尖泛白,微微弓起的腰像是被压弯了脊背,喉间翻涌起一股血腥味,哑声道:“麻烦再和她说一声,我想见她,我就在这里等她。”
莫叔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不再多劝,转身离开。
……
从衣帽间出来,打算下楼吃饭的温雅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男人愣了一下。
她以为他早就下楼了才对。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妄抬头,乌黑的卷发随意的搭在脑后,杏色针织连衣裙有些宽松,只露出莹白的小腿,乖巧软绵的同时增添了几分随意感。
他关了手机向她走去,伸出手掌,眉眼潋滟着几分温和,“走吧。”
温雅回过神来,看着修长好看的手掌,将手搭在上面,便很快被握住,温热从掌心传来,她眼底眸光轻晃,“其实你不用等我,可以先下去的。”
“怎么行。”男人不疾不徐道:“今天是你成为柏林府女主人的第一天,也是成为江太太的第一天,这也是你在柏林府的第一顿晚饭,我如果就这样丢下你一个人先下楼去吃晚饭,你让那些佣人怎么看你。”
虽然柏林府的佣人不敢这样,但江妄不想让嚼舌根这样的事情发生。
低沉的嗓音清冽好听,仿佛融化的雪水流淌过心尖,冲走了阴霾。
温雅不由想起前世,她和苏辰结婚之后,苏辰的冷淡,到底是影响了他家佣人对她的态度,一开始也有些人胆大地来找她的麻烦。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小白花,所以那些人后来都听话了。
下了楼,尽管已经等候了半个多小时,但佣人们依旧站好,向俩人问候,“少爷,少奶奶。”
他们半弯着腰,恭敬且懂事没有任何抬头的动作。
毕竟拿着一个月一万多的薪水,过节过年还有红包可以拿,而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聊主人八卦,不犯主人禁忌,所以他们心甘情愿。
温雅被这一道整齐又活力满满的问候弄得愣了一下,她扯了扯江妄的手,小声地询问:“每次吃饭,都要这样吗。”
江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好笑道:“当然不用,只是有事才叫他们来的。”
说罢,他看向佣人们,表情淡然,冷声道:“今天只有一件事和大家说,以后温雅就是柏林府的女主人,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她想去哪想做什么,都可以,明白了吗。”
温雅抬头看着江妄,灯光流照之下,男人流畅绝美的侧脸被刻画的更加清晰,疏朗的剑眉之下,黝黑深邃的眼眸泛着亮光,在众人眼中冰冷至极的人,此刻却仿佛春风袭身,暖融和煦。
她反应过来,江妄这是…….在赋予她和他一样的权利,不仅仅是为了不让佣人看轻她。
众人没有丝毫的不解或者不满,只颔首应道:“明白。”
江妄看了眼莫叔,莫叔了然于心,他笑呵呵道:“好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
说罢,他们整齐划一像受过军训一样转身有序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不过三十秒,刚才还乌泱泱的人立刻就只剩下几个本来就在这里打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