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
我似乎听到了府医的哀叹声。
和谢时安暴怒地吼声。
我皱了皱眉,让他们闭嘴。
这时,娘亲的声音响起,她食指抵在唇间,嘘了一声。
「阿乔乖,躲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哭着不停地摇头,想出去。
娘亲按着我的头,把我塞进了衣柜里。
她合上柜门,在外边挂上了一把锁头。
门外,爹爹的求饶声不停地在喊:「大人,大人,我错了,这银子我们不要了。」
一道陌生男音响起。
「要怪便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安平侯府的夫人,也是你们能讹诈的?」
爹爹不停地磕头,邦邦直响。
娘亲在哭。
「我们没有,这十两是贵人踩了我家秧苗赔给我们的!」
男人笑起来,他说:「十两?你当菩萨下凡做善事不成,这十两就是你们的卖命钱!」
爹娘还想说什么,但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
我双手紧捂着嘴巴。
不敢泄出一丝声音。
直等到衣柜门缝透过微光,男人把家里翻得一团乱这才离开。
我双手拍打在门上,嘶声喊着:「娘!娘开门!」
没人回应。
我直拍得手心肿了都没人理我。
门被我拍得裂出一条缝,我调整姿势用脚踹开。
一出来,我摔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这才踉跄着跑出去。
血和泥混在一起。
爹娘从左肩到右下腹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
白肉外翻。
我跪在地上,颤着手将娘亲揽进怀里。
大颗大颗的泪滚落下来,砸在娘亲的脸上。
「娘,你起来。」
「娘,你快起来啊!阿乔害怕!」
平日,我磕碰一下,爹娘都要心疼好半天。
可现在,我哭得声音都沙哑了,爹娘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
白日里,娘亲欢喜地捧着十两银子,说:「贵人真是好心,本想着给几文就算了事,没想到给了十两。」
「十两,十两呢!能给咱们家阿乔做身新衣裳,还剩下一大半呢!」
娘亲,我不要新衣裳了。
只要你回来。
可是,我的爹娘回不来了,我成了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我没用那十两银子。
把家里的存粮都卖了,换来的钱,给爹娘下葬。
黄土一捧,唢呐震天。
我在爹娘坟前磕了个头后,转身进了青楼。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娘亲说:
「阿乔乖,别睡了,你得好好活着。」
我幽幽转醒。
刚一睁开眼,就看到谢时安。
他眼下一片青黑。
我还没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谢时安慌了手脚,他抬手给我拭泪,急忙开口安慰:「娇娘,只要好好养着,还是有可能的。」
我哭着哭着又笑起来。
脸贴着他的掌心,轻轻摇了摇头。
「只要,只要侯爷记得娇娘就好。」
「是娇娘贪心,总想陪在侯爷身旁,所以夫人才教我规矩。」
「是娇娘错了。」
他说:「错的不是你!」
那错的是谁呢?
我想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安平侯成婚三年,只得我一个侍妾。
夫人还容不下吗?
我埋进谢时安怀里,哭得身子不停地颤抖。
谢时安大掌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后背。
门外,沈知微带着哭腔喊着:
「时安哥,我不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
「你忘了吗?你说过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我仰着毫无血色的小脸看向谢时安,眼里都是悲戚。
谢时安垂眸看着我,眸中血色翻涌。
他扶着我重新躺下。
小声安慰两句,这才出去。
我听见他冷硬着声音说:「沈知微,你竟是这种恶毒的人!」
「你跟我说,只是一时嫉妒失了分寸,以后再不会为难娇娘,我信了你。可你呢?竟然背着我用尽手段折磨她,她往后很难有孕,你满意了吗?」
沈知微不停地哭,声音抽抽噎噎,她说:「时安哥,我怕,我怕你真的对她上了心。」
「以后不会了,真的,我再也不会了!」
谢时安不听,他把沈知微赶了出去。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会再信你了!」
我扯唇轻笑一下。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