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晴都快哭出来了。
穆歆然扫视一周,就知道何晴晴为何做出这样的表情。
这些嫁妆怕都是何晴晴凑来的。
不止有她原来的那三十六抬嫁妆,还有好些是相府的物件儿,剩下的有些寻常的东西倒是簇新,有些老物件儿则看着就像是从当铺里买来的。
她心里一阵反胃,看来这侯府当真是一毛不拔,全让何晴晴去王氏那里薅羊毛啊!
周妈妈当即就掏出原来的嫁妆单子,和思巧开始一样一样核下来。
穆歆然便站在旁边和何晴晴唠嗑,“表妹呀,看样子你的嫁妆都在这里了?这都赔给了我,你以后没有嫁妆傍身可如何是好呀?”
何晴晴恨不能把她的嘴缝上,勉强扯出一抹笑,“表姐,眼下先赔付你的嫁妆更要紧。”
穆歆然点头,“表妹可真是识大体呢,侯夫人也是大方,儿媳一丁点儿嫁妆都没有,日后,您的孙子孙女的聘礼嫁妆,可都只能指着侯府公中了啊!”
说完她看着赵二和赵三夫人。
果然两位,不,包括 侯夫人三位夫人,脸色都很难看。
赵三夫人当即就开口了,“大嫂,这府里是你当家,您可要一碗水端平啊。公中的聘礼和嫁妆都有定数的,你可不能因为世子的孩子娘没有嫁妆就偏颇。”
赵二夫人也道,“公中的账目就那么点儿,你心里还没数吗?依我看哪,还是早些抱孙子孙女,早点让他们娶妻嫁人才是。”
赵缙是长房长子,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都还没成亲。
侯夫人尴尬笑道,“自然是公中出的份例一视同仁。”
赵二夫人问,“世子爷的亲事也成了,我家老二定了亲,婚期可以定在年底吧?老三的亲事也可以相看起来了吧?”
“我家老四也还没有着落呢!”赵三夫人立刻跟上。
老五是大房的庶子,今年才八岁。
另外三个女儿都是庶女。
穆歆然见赵家三个夫人讨论得热闹,便走到箱子旁边去翻看起来。
在何晴晴不舍且嫉恨的目光中,拿起其中一个青花瓷瓶,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
何晴晴惊呼一声,“表姐!”
穆歆然淡淡说道,“这一看就是赝品,还想拿来抵我嫁妆上的真正的汝窖青花瓷瓶?周妈妈,这个记上。”
何晴晴眼圈都红了,“你凭什么说它是赝品?”
穆歆然又从箱子里挑出几个瓷碗瓷盘,全扔在地上,“我自小学着如何管家,这瓷器是真是假,岂能逃过我的法眼?”
又从旁边一个箱子里挑出一堆做工拙劣的金钗头面儿,“这等假货也拿来充作嫁妆?简直叫人笑掉大牙!你敢送我还不敢收呢!”
拿起一卷画轴展开,倒是又放回去了,“嗯,果然是爹爹书房里的寒山图真迹,勉强可抵我的那一幅春郊图。”
何晴晴气得呕血。
她自小也是学琴棋书画的,哪里会不知道这寒山图真迹可是前朝画师的遗作,价值可比春郊图贵上十倍不止。
如此种种,被穆歆然挑了一遍,竟有一半是赝品劣货。
这样倒加快了核对的速度,周妈妈最后算下来数目递 给了穆歆然。
穆歆然道,“侯夫人,这些赝品劣货我们肯定是不能收的,折成现银的话是六万两,您看是现银支付还是再寻摸些好物件儿来?不过……我们说好是今日移交,这日头也不早了……要是箱子抬出去的数目不够,又或是我们可以代劳把这些赝品劣货扔出去叫人看见……”
侯夫人打断她的威胁,恨恨道,“我们折现银!”
“哦,那就好办了。空出的这六十抬箱子,一箱装一千两正好。银票也行的,免得我裴府的下人搬闪了腰。”
侯夫人又是一口老血闷在喉头。
因着要赔嫁妆之事,侯府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原以为何晴晴能赔上所有嫁妆,却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水分在。
如今只能先把穆歆然打发走,再想法子叫何晴晴把银子从相府薅回来。
于是忍痛叫人去抬银子。
赵二夫人和赵三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侯府不是说连年亏空没什么家底了吗?这一抬,还能抬出六万两的现银?
在穆歆然带着下人走后,侯夫人赶紧低声解释道,“这是侯爷周转的,一个月内要补上的。”
赵二夫人和赵三夫人立刻就听明白了,大惊失色,把侯夫人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疯了?侯爷那是要运到北境的军饷吧?你竟敢挪用军饷?”
侯夫人低声道,“无妨,我就是要穆歆然拿到银子也不敢花。放心,这六万两我会叫何晴晴回娘家补回来。只要补回来拉到北境,谁还管那银锭子底下有没有印记?”
赵二夫人和赵三夫人总觉得要出事,心里惴惴。
……
穆歆然高调地把嫁妆搬到了对面裴府,把库房装了个满满当当。
周妈妈很是忐忑,“小姐,那侯府一下子如此爽快给了现银,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穆歆然冷笑,“周妈妈莫怕,那些现银,全都放进最里面。你且把门锁好了,再加两把锁头。”
“是。”
她当然知道这银子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侯府不就是因为这一批军饷被抄家的吗?
一开始说侯爷负责押运的军饷还没出邻州地界就被山匪抢劫,山匪发现只有上面一层是银锭子,底下全是砖头。
原本以为山匪只能和血往肚子里咽下暗亏,却没想到,居然报官了。
赵家差点被判满门抄斩,最后赵侯爷在最紧要的关头才把银子交了出来,写了血书上呈天听。
老皇帝心一软,这才判了抄没家产、贬为庶民、永不重用。
呵呵。
这一世,侯夫人就直接拿这军饷银转移给她,这是想在最后关头来个栽赃?
她记得,这一批军饷,可不止六万两呢。
她也不相信,赵侯爷替换掉的军饷只有区区六万两。
当晚,她借着空间腾挪,又去了一趟侯府。
这一回,去的是侯府正院的库房。
可惜的是,没找到那剩余的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