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要撒手不管,大可以不来。忙了一天,我在家躺着不安逸吗?倒是你,听你这话,人家要真跟你离了,还得赖我这个村长了?怎么,是我对她闺女不好了,让她灰心失望的?还是我教唆她跟你离婚的?
我是村长,我是村长我就该逼着人家跟你过,把女儿继续塞给你女儿当出气筒吗?你问问大家,有没有这样的道理?以后他们母女过得要是不好,难道不会恨我吗?”
围观看热闹的人,本来还觉得钟建国不作为的,说到底曲爱民才是前进村的人。
可转念一想,钟建国的话也不无道理啊。
俩口子过不过得下去,莫说村长,县长他也决定不了啊。
曲爱民要是真的好,或者田灵儿要是不那么被欺负,李秀琴怎么会想离婚。
再看看田灵儿和曲思思,围观的妇女们设身处地再一想,要是自己女儿被人这般欺负,莫说只是提离婚,她们怕是提菜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李秀琴,还算是厚道人了。
“这事咱们大家都别掺和了,咱们在这儿看着,只要他们不打架不闹事就行,具体怎么办,还得他们自己决定。”
“对呀对呀,这事旁边人可不好出主意。万一以后有个什么,旁边人还得遭人恨!”
一时间,围观的人声音越大,曲爱民脸色便白一分。最后,他竟然走到李秀琴面前,双膝一曲给她跪下了。
“秀琴,我求求你,别跟我离婚好吗?这个家没了你,就散了。我求求你,念在思思从小没了妈的份上,就原谅她吧。我让她给你认错,我让她给你磕头。”
说着,猛地一把拽过身旁的曲思思。
曲思思哪里肯,挣扎着不愿意,但却抵不过曲爱民的体力,眼看着一边膝盖已经跪下,就见李秀琴也跟着屈膝跪了下来。
“曲爱民,我也求求你,看在我女儿被欺负了三年的份上,离婚吧。”
“对,最好是离婚!不然,我以后一定加倍的欺负她!欺负她到死!”
看着李秀琴跪了下来,曲思思脸色扭曲的笑了。
一旁的曲爱民看着她狰狞的脸色,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李秀琴再次拦了。
“你要不去公社也行,那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离婚的态度,越来越坚决。
曲爱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颓然瘫在地上,坐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既然你想离,那就离吧。只是一旦离了,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最后的最后,曲爱民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然而李秀琴却释然的笑了。
“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
*
第二天,李秀琴当真与曲爱民把离婚手续办了。
紧跟着就回来收拾好了行李,带着田灵儿准备离开前进村。
望着前路茫茫,李秀琴也有片刻的迷惘,但一低头,看到女儿明显抬起头的脑袋,她又不迷惘了。
她紧了紧牵着女儿的手。
“灵灵,以后我们可能没有那么稳定的日子过了,但妈妈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田灵儿也回握住了李秀琴的手,同时眼睛的光也在慢慢回来。
“妈妈不用担心,我们也不用离开前进村,星意说了,钟家的老宅子空置着,让我们母女暂时先去那里落脚。”
这也是她后面没再阻止妈妈离婚的原由。
钟星意真的对她很好,不但在学校里护着她,还说服了村长把家里的老宅给她们落脚。
可李秀琴却有她的考虑。
“住在钟家的老宅?不,这不合适,你放心,妈妈带你进城去,妈妈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咱们可以先租个房子住,妈妈去找工作,等找到了工作……”
正说着,俩人已经走到了钟家门口。
钟星意早就知道她们回来,早早就等在院子里,一边翻晒药材,一边等人。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家老宅跟这边有一段距离,平日里我爸爸不会过去,你们有需要,我跟妈妈过去就可以了。李阿姨,进城租房子容易,可后续的房租难以为继,更何况灵灵还得读书呢。”
望着眼前说得头头是道的小姑娘,李秀琴心里一塌糊涂。
她走上前,一把握住了钟星意的双手。
“星星啊,你真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好孩子,阿姨谢谢你,谢谢你对灵灵的照顾。灵灵都跟我说了,你帮过她很多次,但这一次,就不劳烦你了。跟你爸妈说一声,就说阿姨谢谢你们的好意,也祝你们一家人一辈子团团圆圆,幸福快乐。”
说完,转身就牵着田灵儿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姚丽娟从屋里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老房子那边我们昨晚就收拾出来了,就等着你们过来呢。那曲爱民不是个东西,竟连几张瓦片都舍不得,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家的老宅子虽然破了点儿,但好在还能住人,就是瓦片有些漏雨,过两天就找个瓦匠捡一捡就行了。”
昨儿个闹事的时候,姚丽娟下河洗衣服去了,没去。
但钟星意父女俩回来跟她说了,当时就把她气够呛。
什么混账男人,把人当牛做马的使唤就算了,到头来连瓦片都舍不得一张。
不等钟建国提出老宅的主意,姚丽娟自己就主动提了,还吆喝着一家人连夜去给收拾了出来。
可她越是热情,李秀琴越是不好意思。
“嫂子,孩子们不懂,你该懂的。我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住你们家的屋子,旁人见了会说闲话的。到时候万一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反让你们受委屈,就是我的罪过了。”
李秀琴是吃够了这样的苦的。
男人刚去世时,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过得极其不易。
有些男人在世时处得不错的人来帮衬一把,回头就有极其难听的传言出来,要么人家主动避而远之,要么就是人家媳妇打上门来说她狐媚子,勾引人。
当然了,也真有奔着她那张脸来的人,她撵也撵不走,只得默默承受了那些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