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下山的路上。
车夫驾着马车疾驰,也不怕马车翻到在路上。
车厢内,范庭恩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不止,但他的双眼,始终凝聚在摆在车厢中间的范希杰尸体上。
他的儿子,没了。
他范家,绝了后。
马车到节度使府,范庭恩神色麻木地下了马车。
他的婆娘已经在院子里等着,瞧见范庭恩这般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忙问道:“儿子呢?”
范庭恩没有回答。
鹰钩鼻老头跟着从马车里下来,抱着范希杰的尸体。
这副模样太过惨烈血腥,他用衣服包裹住了范希杰的头颅。
“我的儿啊!”
范庭恩的婆娘一声惨嚎。
她连忙扑上去,看着范希杰的无头尸身,软倒在地上大哭。
范庭恩麻木向着里面走去,嘴里只是喃喃:“陪葬……陪葬,我要让整个北凉王府给我儿陪葬!”
这夜的节度使府注定不会平静。
过些时候,接连有信使从节度使府离开。
随后有数辆马车赶到节度使府。
贾盛源等人又来到了这里。
他们在范庭恩的书房见到范庭恩,看着范庭恩充斥着仇恨与悲痛的脸,心里竟是没由来有些窃喜。
之前,他的儿子死了,范庭恩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如今,范庭恩的儿子也死了,看他怎么办。
“节度使大人节哀啊……”
贾盛源竭力佯装悲痛,对范庭恩说道。
范庭恩没有和他废话,只道:“本官已经决意向皇上上书,我儿近年来竟私下侵占北凉王府财产,并于世子归来之日擅自调兵攻打北凉王府。我有管教不严之责,百死莫赎。但我儿年少无知,且是受北凉王府管家秦怀恩蒙蔽哄骗,虽有罪,也该罪不至死。”
“我得知世子身份以后,即刻归还了王府所有财物,并且亲自登门谢罪。但世子折磨凌辱我儿便罢,竟仍当着我的面斩杀了我儿。我此一生,不敢言为大楚立下多大功劳,但自问呕心沥血,不敢有半点懈怠。而今,我之一门绝后,我会恳请皇上,给我一个公道。”
他字字咬牙切齿。
他知道,自己儿子所做的事情,该死。
但他不甘。
北凉王府已是虎落平阳,凭什么杀他的儿子?
贾盛源等人听得面面相觑。
“节度使大人召我们来的意思是……”
随即贾盛源问道。
范庭恩眼神阴冷地扫过他们,“你们不是哭嚎着让本官给你们做主么?难道此时,你们打算置身事外?”
“这自不可能!”
贾盛源连道:“那秦昊大开杀戒,杀子之仇,下官怎可能和他就此罢了!”
他现在突然有点怕范庭恩。
总感觉范庭恩已经疯魔了似的,担心自己若是不表态,会不会也被范庭恩顺手干掉。
“灭北凉王府的事,无需你们插手。”
范庭恩道:“本官已经派人调遣凉州十四护卫营前来,你们若有心报仇,随本官联名上奏便是。”
贾盛源等人惊喜之余,却是不解。
“大人,可若要在奏表上按您这般书写,皇上还能降罪那秦昊吗?”
有何臬的家属问道。
范庭恩冷哼,“你以为这北凉的事情瞒得过皇上吗?说不准此时就已经有人送密信往京都了。我们若在奏表中将责任全部归责于秦昊,皇上只会认为我们颠倒黑白,反倒将怒火发泄到我等身上。如今之策,唯有主动认罪,如此皇上方可能体恤我等,降罪秦昊。”
“那大人您还调遣十四护卫营过来是?”
贾盛源道。
范庭恩双眼中充斥疯狂杀意,“我不同你们,此生只希杰一个儿子。他死了,所有功名利禄于我已是浮云,调兵前来,自是血洗北凉王府。哼,让你们和联名上奏,不过是求个万全而已。若是我能血洗了北凉王府,杀了那秦昊,自然万事皆休。而倘若让那秦昊逃出生天,北凉闹出这般大的事情,又有你等的联名上奏,皇上盛怒之下,秦昊也休想再承袭北凉王之位。到时候……你们总不至于连个失势的世子都搞不定吧?”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和秦昊“同归于尽”了。
而这,未免不是贾盛源等人最乐意看到的情况。
不必他们出头,却也能替自己亲人报仇。
只这份喜悦,当然能不能表现在脸上。
贾盛源神情严肃表态道:“节度使大人放心,只要那秦昊没了世子身份,咱们,必将他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