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陶玉卿心里一沉,看向被刘氏称之为表哥的青年人。
是一张陌生到极点的面孔,和刘氏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地方,她也确认原主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所以,这个自称是刘氏表哥的男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身青色衣袍簇新板正,微微扬着的下巴透着一脸的骄傲自得,随时都等着别人恭维他的样子。
“你是哪位。”
陶玉卿刚问出来,村长就急匆匆进来了,擦擦头上的汗讨好的凑到年青人跟前。
“这位是,李典史吧?早听说官府里新上任的典史是附近村镇的人,没想到和我们陶家沟还沾亲带故呢!”
典史吗。
陶玉卿眼眸晃动,这个官其实不大,放在现代就是个派出所队长,奈何在这种地方,这种小官也是能压死人的。
这事恐怕难办了。
果不其然,因为这个李典史的关系,村长竟然还亲手把刘氏给扶起来了。
“刚才这位姑娘不是说要找府衙的人,不才在下正是府衙典史,你有什么冤屈只跟我说就是。”
李典史恨不得拿鼻孔看陶玉卿,明明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当官的,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极力低调的样子。
刘氏得意洋洋看着陶玉卿,咬牙狞笑。
陶玉卿:“我竟不知道,典史还要管状告这种事了。”
李典史皮笑肉不笑:“自然是不用我管的,只不过你是我表妹夫家妹妹,都是自己人,我难免多关照关照。”
说着又转向刘氏:“要不,表妹先说?”
刘氏立刻换上一副晚娘脸,期期艾艾开始演戏。
陶玉卿就静静地看着。
“一年多前都说陶章死了,我看她们孤儿寡母的难过活,想着还是住在这里照顾两个人,那时候婆母还找我说改嫁的事。
我和二虎子情投意合,本来说定过几日就谈改嫁的事,谁知道这个陶玉卿不想让我走,说我背夫偷汉,表哥你说说,那时候都说陶章死了,哪来的背夫?”
她说的唾沫星子满天飞,李典史不住跟着点头。
“谁知道,这个陶章竟死而复生,回来第一件事就要休妻,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亏我不辞辛苦的照顾他的老母亲和妹妹,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荒唐!”
听完,李典史怒斥一声:“竟然还有这等忘恩负义之人?村长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把这一家子赶出陶家沟!!”
村长张口结舌。
陶玉卿:“李典史就是这么断案的,只听一面之词?”
她看着李典史,脸上表情丝毫不见着急,反而有一丝不屑。
李典史不怀好意一笑:“自然不是,那就让村长来说吧。”
说着,他看向村长。
村长顿时一脸犹豫,好半天了才一咬牙:“这件事要说也怪不得刘氏,毕竟她以为陶章死了的,老嫂子。”
眼神复杂的看向王氏,村长压低声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还是和离吧,家里田产也分一些给刘氏,她好歹替你们家生儿育女了。”
这意思就是要他们家息事宁人了,还要割肉饲虎。
只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更何况是陶玉卿的便宜。
“我娘让她改嫁是她死活不同意,这一年多家里是她把持,农活是我娘拖着病体和我在做,忙完农活还要给她做饭洗衣,夜里黑灯瞎火还要做绣品,稍有不顺便破口大骂,多吃一口饭也要掀桌子砸碗,这叫尽心?
村长年老眼瞎,我不信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眼瞎耳盲的,今日但凡有人站出来说她刘氏尽心了,我陶玉卿便把陶家所有田产银钱奉上,我们全家哪怕乞讨,也不在这种腌臜地儿!”
“我娘自嫁入陶家沟,从未和邻居超过一次嘴、红过一次嘴,村长年老记不住,我想大家都记得住,她没做过什么大善事,却也友待所有人。”
所以,软性子的人就活该被欺负?
陶玉卿眼神如炬扫视或站或蹲的街坊四邻,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眸直看的人心里辣辣的。
村长也被她嘴里那句“村长年老眼盲、年老记不住”给弄的脸上一阵臊红,又是气又是急。
就在他打算怒斥陶玉卿的时候,已经有邻居忍不住了。
“我给玉卿妹子作证,我几回去她们家借东西,玉卿妹子和王婶子都去地里干活了,刘氏却在家里吃花生看画本子!”
有第一个站出来,很快就有了第二个。
“对!有时候夜里去找王婶子要个花样子,就看见她和玉卿妹子就着个绿豆似的灯绣样品。”
“我还听见过刘氏骂王婶子。”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看见过她推搡王婶子,打骂玉卿妹子!”
接着,第二个、第四个、第五个……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蹦出来,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她平时对王氏和陶玉卿做的事,刘氏顿时一股火涌上头:
“少放你们的屁了!我表哥可是典史!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再多嘴让你们在陶家沟住不下去!!”
刘氏的厉害全凭着一股子泼辣劲儿,其实头脑是一点没有的,威胁一个人或许有用,但威胁一群人只能适得其反。
大家都自觉有同伴,刘氏话一出就惹了众怒,七七八八的人向她围堵过去,叫嚷着让她撵人试试。
李典史恶狠狠瞪了一眼刘氏,眼睛瞟向村长。
这时候村长已经骑虎难下了,陶玉卿这边是得罪彻底了,现如今也只能听李典史的了。
“干什么呢?!都给我退开!”
村长拿出了往日的威严一声厉喝,那些围堵住刘氏的村民啐了一口,不情不愿的退开。
“今天的事跟我们谁也没关系,你们别替别人出头得罪了人,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
如果再有闹事的事,春种的时候别怪我不给他们发种!”
众人一听,心中顿时一凛,春种可是大事,顿时偃旗息鼓又缩了回去。
对于这个状况陶玉卿根本不在意,她本意也只是让村民们不因为权势帮刘氏说话而已。
“今天这事我做主了,刘氏和陶章和离,陶家田产钱银各一半,小毛归陶章。”
村长只想赶紧把这事了解了,陶玉卿那双眼眸实在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真是奇怪了,一个小毛丫头,哪来的这种气势。
“把我放下来吧。”
陶玉卿按按项衡的胳膊,随后一条腿立在地上,整个人还仍旧依偎在项衡身上。
尽管项衡不说话,却像一座山一般支撑着陶玉卿。
无端端的心安。
“既然村长决心要逼死我们陶家,那少不得我拖着病体上报官府了。”
村长脸色一僵,李典史已经冷哼出声。
“那也要你出的了陶家沟!一个小毛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呐!”
随着他一声令下,七七八八个穿着衙役服的男人四面八方堵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