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孙铭跪在殿下,向尹司宸禀明情况。他当然不会说薛瑾年不肯医治,而是换了个说辞去拖延时间。
“娘娘的眼睛不能急于一时,换眼之事乃古籍所著,鲜有人尝试,风险极大,还请陛下给臣时日,容臣好好研究。”
“时日?研究?你倒说说,你要朕给你多少时日?”尹司宸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
孙铭在低压之下表现得倒是不卑不亢:“少则三五载,多则……”
这多则需要多久还没说出口,尹司宸便将御案上的玉石镇纸砸了下来,堪堪砸在了孙铭跪着的膝边。
“一个眼睛,便将你难成了这样。孙铭,我看你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不如退位让贤吧!”
孙铭丝毫不惧,淡淡一笑:“若是有人确保眼下手起刀落能让娘娘双目即刻复明且万无一失,臣甘愿让贤。”
尹司宸是知道孙铭医术,也知道他的脾气,让贤只说也不过是他在气头上说的话罢了。
“你先下去吧,朕想静一静。”尹司宸头疼的扶上额,打发了孙铭。
“臣……告退!”
薛瑾年在院中一坐便是半晌,不言不语,直到殿门处传来脚步声,她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这脚步声来自尹司宸,即便看不见,她也能分辨的出。
“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
尹司宸踏进凤栖宫便看见静坐着的薛瑾年,阳光融融的洒在她的脸上,一身水蓝色的宫装衬的整个人娴静美好,只是这美好中似乎还带了些许的忧伤。
“殿里太闷了。”
薛瑾年同尹司宸夫妻这么久,她不知不清楚尹司宸的脾气,这段时间尹司宸对她可以说是已经用尽了毕生的耐心,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尹司宸没指望薛瑾年会回答,却不料对方竟开了口,难道是今天心情不错。
尹司宸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出来坐坐也好,要是还觉得闷朕可以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
“瑾年,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朕,但朕坐在那个高位上,没走一步何尝不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自小朕身边的人便时时告诫着朕,朕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不该有太多的喜乐,不该有太多的信任。”
见着薛瑾年放在膝上的手默默攥紧,尹司宸继续说:“还记得你才嫁进东宫没多久那会儿,曾给朕炖过一盅鸡汤,朕喝下后便中了毒,当时把你给急坏了,也吓坏了。今年,这就是我的人生,你曾亲眼见过它的残酷,如果我心慈手软,死的那个人便是我。”
往事不堪回首,薛瑾年心头一阵阵的泛痛,如同利刃划过:“我父亲和哥哥,忠君为国,从未想过害你。”
“朕知道。”尹司宸轻叹一声,“薛相和薛将军是知道了我打算对付夏雪绯及夏国的计划,为了使事情更逼真,加快夏雪绯的膨胀,自请牺牲……”
“你说什么?!”
“薛相那日来找朕,和朕说明了他与你兄长的决定后,趁着夏雪绯来找朕之际,在殿前自刎。朕是忌惮过薛家,也想要对付过薛家,可那一刻起朕心里比谁都清楚,薛家是怎样的存在。”
薛瑾年只觉得现在脑子很混乱,为什么尹司宸到现在才和她说这些,如果是这样夏雪绯要挖自己眼睛的时候,尹司宸为什么还会……
尹司宸似乎看穿了薛瑾年心里在想什么:“事情发展到这里,朕没有退路了,所以你的眼睛……朕当时想着只要你人还活着,眼睛朕总会替你治好的。可现在朕后悔了,却也晚了……”
薛瑾年的心再次动摇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在尹司宸的温言软语下被击的溃不成军,甚至忘记了夏雪绯临死前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