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沙落落换好衣裳。
用胭脂把脸涂成关老爷一样，头发也没挽，就这样披头散发。
不用任何表情，就把进来的沙晋发和大夫吓得半死。
“喝！我了个祖宗啊！”
沙晋发瞧见她这不成器的样，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大嗓门道：“孽障呀，孽障！你不把你老子吓死，心里不甘是不是？”
沙落落心里暗笑，知女莫若父。
“还傻乎乎杵着干嘛？快坐下来，让大夫给你瞧瞧看。”他没好气吼道。
段秀盈扭腰摆臀走进来，“唉唷！老爷，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大嗓门，跟个轰炸机似的，炸得我耳朵子疼。”
“那还不是被这孽障气的！”
“你说你成天这么骂孩子干嘛，她不傻都被你给骂傻了。”
段秀盈猫哭耗子说完，目光越过沙晋发，落到沙落落身上：
“落落呀！大娘在这呢！你甭怕，乖乖给大夫瞧瞧看，有什么咱治什么，治好了才能漂漂亮亮做督军府六姨奶，啊？大娘护着你。”
好一个口腹蜜剑！
沙落落垂下眼睑，摆摆手道：“怕怕，我不要小妾妾，我要做填房，我要吃肉肉。”
段秀盈满意笑道：“你这傻孩子，怎么还揪着这个填房没想通呢，快快快，给大夫瞧瞧看先，天塌下来大娘给你顶着。”
沙起起站在她妈身侧，冷眼讥笑，远不如她妈境界高有手腕，坏到一肚子脏水，还能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好主母。
做人做到这个境界上，沙落落打从心里佩服段秀盈。
现在看戏的看戏，来求证的求证。
这场疯癫大戏必须演好，否则后患无穷。
沙落落木然看了眼沙晋发和大夫，又亲近看向段秀盈。
摆出一副只认娘不认爹的态度，躲在段秀盈身后，伪装成一只惊弓小鸟，害怕的道：“大娘！我怕！”
“去去去！你个傻货，青天白日，怕什么怕？”沙起起一脚踢开她。
这一脚，沙落落记下了！
她又躲到段秀盈身后，指着沙晋发和大夫：“诡！有诡！在你们后面，笑了，他笑了。”
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气氛也变得一惊一乍，诡异起来。
大夫浑身一哆嗦，神色惊慌，往房里横扫了一圈。
这一扫，吓得沙晋发和段秀盈、沙起起皆是一个激灵，跟着他抱臂扫视屋内。
沙落落心里好笑。
她继续装神弄鬼。
一会说，诡在沙起起背上，顺势把她扑倒在地上，掴她两个嘴巴子。
说要杀诡，报了一脚之仇。
沙起起吓懵了，整个没反应过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沙落落又跳起来说，跪在段秀盈脚下，拿着热水壶冲过去。
段秀盈一下慌了！
她紧张盯着热腾腾的水壶。
这要是浇下去，她脚不得废了。
她赶紧拉起女儿，躲到沙晋发身后，“老爷，还不快把她的热水壶抢下来，快！快！”
“夫人莫怕。”沙晋发伸出手。
沙落落没给他英雄表现的机会，自己把热水壶砸在地上，搞得满屋子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一个傻子，还中了邪？
大夫没法视而不见。
他手提着药箱鹅行鸭步跑了，嘴里还嚷嚷着：“沙老爷，在下道行太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是，大夫，大夫？”
沙晋发六神无主望向段秀盈，显然信了沙落落的邪，“夫人，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老四脑子有毛病，你也跟着她有病不成？”
段秀盈理了理流苏披肩，“这世上哪有鬼，别自己吓自己了。”
“对对对，都是这孽障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她！”他伸手作势要打沙落落。
沙落落自然不会傻着站在那里给他打。
段秀盈嫌弃看了她一眼，道：“走吧！老爷，多大点事儿，瞧你把她吓得。”
沙晋发眼神凌厉瞪一眼沙落落，冷哼一声，甩手走出去。
段秀盈纵使有些狐疑，也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这就是她为人高明之处。
沙起起就不一样了！
她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脸上挂着两个巴掌印，双脚踩着白色高跟鞋，哒哒地响着，扶着段秀盈要多快有多快逃出去。
“阿妈，我看阿爸也是鬼迷心窍了吧，怎么会想着给这傻货看病，还连请两个外乡大夫。”
沙起起捂着脸，气不过道：“她这条贱命，哪里值得浪费钱财给她医治。”
她小心灵受到伤害，觉得她阿爸突然关心沙落落，就是不疼她了。
她不再是她阿爸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了！
“你懂什么？”
段秀盈红唇溢出一抹阴刻的笑：“你阿爸不过是怕她这个傻样嫁过去，会连累他被督军府问罪。”
“那我们推她嫁过去，会不会也要被问罪呀？要不，我们干脆别让她嫁过去算了。”沙起起担心她大少奶奶的婚位不保。
段秀盈眼风一掠扫向她，语气转厉：“她不去，那你还想不想保住你大少奶奶的婚位？龙督军急要儿媳妇，但他更急要个给龙四少冲喜的小妾。”
说起这桩婚事，段秀盈心里就来气。
当年，沙晋发和龙督军还是草根的时候，两人都在镖局走镖谋生。
有一次，他们押了官镖，大部队走到山林遇到胡匪抢镖。
两方厮杀中，龙督军替沙晋发撞开敌人，不慎腹部中了一刀倒下。
胡匪乘胜追击，还想再给他一刀，沙晋发赶紧奋不顾身替他化解危机。
当时，沙晋发背部也中了两刀。
后来援兵到了，胡匪被剿灭。
龙督军救了沙晋发受伤，沙晋发也救回他受了伤。
两人养好伤后，起兴拜了把子大醉三天。
还不谋而合订下以后生儿育女结为亲家的婚约，以一对蛟龙黄玉作为订婚证物。
那时两人尚未成家，自然还没有孩子。
婚约就是个无头主，没有指定谁。
年头久了，两人各奔前程，这桩婚约渐渐被淡忘，当成酒后儿戏。
那曾想，如今龙天昊成了一方霸主大军阀，沙晋发成了江南首富。
两人都妻妾成群。
在这样的利益催化下，这桩婚事自然被重新重视起来。
可婚约没有指定谁呀？
那么，可以是龙督军的大儿子，也可以是他的二三四儿子什么的。
反之也可以是沙晋发的大二三四五女儿。
不管那个儿女，只要两家结亲，利益就紧紧拴在一起。
这才是段秀盈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