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瑶暖心的话,仿佛驱散了沙落落身上的冷。
她点点头,心里发暖。
“那他是谁?”高美瑶轻声问:“叫什么,你可知晓?”
沙落落摇头,低眸瞧着这身珍珠白双襟旗袍,比沙起起那身还要做工精细,绣工繁杂。
想到是那个暴徒的东西,是他帮她换的。
沙落落恨不得撕它个稀巴烂。
衣襟扣子解了一半,见着嫩白的肌肤满是斑驳的吻痕。
她烦懑穿回去。
现在浑身不痛快,动一下都疼,特别是不可言说的地方……
高美瑶看她这样难受,思来想去,决意带她去洋人的医院看看。
沙落落同意了。
两人出了画廊船,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法租界一家没有人认识她们的西医院。
沙落落的心情很糟糕。
满脑子都是那个衣冠土枭,如何如何压榨她。
清白没了,可怕的是,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活了十七个年头,她一直装疯卖傻,但心如明镜。
凡事都要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心中有数,未曾这般不明不白过。
旁侧,女洋人医生给她检查好,随手拉开白色帘布,用英文礼貌道:“没事的,只是有点儿出血,问题不大,你还是完璧少女。”
沙落落和高美瑶同时一怔!
女医生笑道:“你是她男朋友吗?你们华夏的男人,都这么收放自如么?”
沙落落心情忽上忽下的,大脑没跟上思维,竟被女医生给问住了。
高美瑶更是不知怎么接话,羞红着脸,拉着沙落落赶紧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沙落落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个洪水猛兽一般扑倒她的男人,最后竟然放了她?
是她听错医生的话,还是那男人只是虚张声势,其实根本不行?
沙落落百感上心头,有些恍惚,“美瑶,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也没听错,只是虚惊一场,忽略这身痕迹,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高美瑶诚然没有说错,事实如此。
沙落落脑子慢了半拍,半晌,才平复心情。
这件事,把她搞得措手不及,都忘了正事。
回到游轮画廊。
在高美瑶的工房里,沙落落泡了澡,换上她的衣裳,道:
“美瑶,金条的事就拜托你了!这件事还要劳你多费心,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咱俩什么关系,别说见外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已经写了封信送出去,如果七天内他没有回信,我亲自北上一趟。”高美瑶说。
“好!”沙落落露出甚慰的笑容。
她在走一步险棋,布一个很大的局……
高美瑶看她恢复以往的从容淡定,担忧的心也安了下来。
看她起身要走,高美谣也跟着站起身道:“这么晚不安全,你还是别回去了,不然再遇到今晚这样的事……”
说到这儿,高美瑶顿时收住口,意识到说错话,嘿嘿一笑,脸上涌出尴尬的歉意。
沙落落倒不介怀,拍了拍她肩膀:“我必须回去,段氏疑心重,我不能让她抓着把柄。你不用送我了,一个人不安全总好过两个人都不安全。”
高美瑶深知她的性子,拧不过她,只好作罢。
沙落落回到沙府,辗转很久才睡下。
第二天晌午,拿着昨晚这身精美却碍眼的旗袍,偷偷溜出去,来到当铺。
沙落落把旗袍拿了出来。
当铺掌柜一瞅。
顿时眼放异彩,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哎呦!名鸳楼九师傅的限量款啊,这可是名流政要小姐们抢破头都定制不到的好货。小兄弟,你确定要把衣裳当了?”
沙落落点点头。
要说谁家的衣裳做得好,当数名鸳楼的最好,商铺分号也遍布大江南北。
名媛望族们都以买到这家的衣裳为身份的象征!
它以工细、精美、新潮著称。
店里除了量身定制,现货旗袍洋装什么的,都是出一套被疯抢一套。
价格也就漫天叫价,高得离谱。
可客人愿意花这个冤大钱,自我抬高身价,老板自然乐得其所。
当然,这些好口碑,离不开这位众口称赞的九师傅。
沙落落不乏在沙起起那里听到这些,自然晓得这位九师傅的裁缝手艺一绝。
也因为值些钱,才拿来当掉。
不然早扔了,省得看见心烦。
沙落落是财迷。
在拮据在苦日子里,更明白,有什么不能有病,没什么不能没钱。
何必和钱过不去!
“小兄弟,你真要當了?”
掌柜看她走神,又问了一遍,“九师傅手里出来的衣裳,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你當了可别后悔呀。”
沙落落颔首:“麻烦掌柜给个好价钱吧!”
有了昨晚的教训。
下午出来,沙落落特意去高美瑶那里讨了一身青色长衫,乔装打扮成男子。
略有些宽松的衣衫,勉强撑得起来。
只是过分精致的脸庞,还是藏不住她眉眼间咄咄逼人的娇艳。
于是稍显阴柔了些。
她接过掌柜给出的當价,转身出了当铺,没去留意当铺里,还有名儒雅风生的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多看了她两眼。
沙落落兜里揣着一小袋大洋,心情甚好。
买了两袋馒头,去了趟贫民窟分发给食不果腹的妇人和孩子。
在这个贫富差距大的动荡年间,群雄争霸。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导致枪火不断。
正因如此,有的富人吃得肠满脑肥,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有的穷人却连口饭都吃不上,每天背井离乡劳劳碌碌,居无定所。
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象,沙落落总是伤感的,心中对已逝母亲的思念更浓。
母亲江氏出身士族门阀。
小时候却因前朝内斗举家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导致财产被清缴,家破人亡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