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外头一片静谧,只听得蛐蛐争相鸣叫的声音,以及山上咕咕莺的闷叫声。
月色淡淡的洒进房内,姜玉儿却迟迟未睡,脑袋一片清醒,不禁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玉儿,睡不着么?”
贺三郎翻了个身,瞬间床榻便挤了起来,姜玉儿整个人的身子被他伸手揽了过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他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若是睡不着,夫陪你说说话。”
她稍稍推了推他,不自然道:“夫君还是早些睡吧,我就是被蚊子咬的有点不好睡……不过没事,现在蚊子已经没了,被我给拍死了,我睡了。”
姜玉儿小小的蜷缩在一起,翻了身,侧身背对着他。
良久,听得他沙哑的“嗯”了声,便没了声。
她默默舒了口气,闭着眼睛强迫让自己快些睡去。
约莫睡到寅时的时辰,姜玉儿还清醒着,偏过头一看,忽然看到门外窗户纸上一抹漆黑的人影站在那儿,猝不及防的她尖叫一声,大骇的顺着自己的心口。
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贺三郎猛然坐起,感受到身旁的人儿受了惊,将她拥入自己怀中,拍着她的后背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玉儿却挣开他的怀抱,看见那房外的一抹黑影迅速的离开,她手指着道:“方才我看见外头站着个人!”
贺三郎循声望去,屋外却什么也没有,但为了能够让玉儿安心,他轻声宽慰了她几句,便拿起自己的外衣披上,穿上靴子,摸至自己随身的佩刀,出了房门。
她也紧跟着穿上绣鞋,披上毛绒绒的披风,跟在他的身后,想要一看究竟。
到底是什么人三更半夜装神弄鬼的?差点把她的三魂七魄都给吓飞了!
“谁!”
贺三郎手头的佩刀掂了掂,机警的扫视着周围。
姜玉儿拢了拢紧披风,也怀疑过会不会是贺氏,但她很快便否决了,贺氏没有道理会半夜三更不睡觉,站在他们的房门外头做鬼。
“夫君。”
她的身子探了出来,走至他的身旁。
贺三郎伸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说道:“外头风大,你先进房。夫在这四周看看,乖。”
他轻声哄着她。
姜玉儿咬了咬唇,忽的又瞥见一抹人影迅速的过去,她大喊一声道:“在那儿!”
贺三郎的眼眸瞬间冷沉的扫去,拿着佩刀便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缓缓靠近过去。
“何方人士,出来亮相!”
他咆喝一声,回应他的却是一片静谧。
姜玉儿的心口“怦怦”直跳,有不好的预感。
又等了一会儿,再没感到什么动静,贺三郎顾虑妻受凉,便走至她的身边说道:“玉儿,想必是个贼人。现在已经被我吓跑了,不会再来了。我们回屋去吧。”
“好。”她点了点头。
进屋之前,姜玉儿又回头几瞬,再没有感到什么异样。
贺三郎知晓她受惊害怕,便将佩刀放在自己的床头,随手就能摸到的地方,还将椅子挡在门前,若是有人推开,椅子便会发出声音,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察觉。
她整个人都被他紧紧的包裹在怀中,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温声响起,“不怕了,不怕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着。
姜玉儿的胆子其实并没有那般小!只是忽然被吓着了,一时没能走得出来阴影,安全感骤降,现在想想都觉后怕。
贺三郎察觉到怀中小小人儿的娇小,又深知半夜人影的古怪,一宿也未真正合眼睡去。
直至天色亮了,他才眯了一会儿。
“咯咯咯——”
外头的鸡鸣声此起彼伏,这家鸡叫完那家鸡叫。
姜玉儿早上醒来的时候,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胸口怦怦跳。
“夭寿了!遭贼了!”
不知何人大喊一声,整个清水村的村民们都哗然一片,纷纷围观。
遭贼了?昨夜门外的黑影果然是贼寇!
姜玉儿睡不着了,她抬头看了眼,贺三郎的眼圈黑黑的,睫毛轻颤,正浅睡着。
她悄悄的将脑袋从他的怀里头钻出来,蹑手蹑脚的把被褥掀开又轻轻盖上,穿上了绣鞋与外衣,将耳朵附在房门前听了听。
“难不成真有山贼?可我们清水村近年来还算是太平的!不然便是外来的贼人!”
“杀千刀的哟,连我家外头晒着的衣裳都给卷走了,这些贼人,真是什么都偷啊!”
“别说了,我家扫帚都给拿走了。”
村民们纷纷议论着,抱怨声谩骂声连连。
姜玉儿拍拍胸口,幸好她昨夜没睡着,发现了那抹人影,不然他们昨夜一定会很危险。
贺三郎苏醒,下意识的伸手探探身旁,发现空无一人,他紧张的猛然坐起身喊道:“玉儿!”
而后发现姜玉儿有些愣愣的看着他,问道:“夫君,怎么了?”
见她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许是被贼人的闯入而扰乱了心神。
贺三郎起身穿戴完毕,握着她的手郑重说道:“近日村中恐怕不太平,既有贼人,我便有责任剿匪。你待在家中,无事不要出来走动。”
“你要去剿匪?确定是真的有山贼吗?”
姜玉儿一时有些担忧。
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夫君去冒着危险,为清水村村民铲除山贼啊。
贺三郎沉思片刻,说道:“早年曾有过,迹象也是村里头各家各户丢了东西。后来得知是山贼作祟,我便携衙门的那帮兄弟,将山贼窝给剿了。”
姜玉儿眉心跳了跳,问道:“全部都抓走了吗?有没有逃脱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只是害怕会有漏网之鱼,回来复仇就麻烦了!
“应当不会。”
贺三郎若有所思。
当年他年轻气盛,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是刚进县衙的初生牛犊。同时也正是因为参与了那次剿匪,大胜而归,渐渐被老太爷重用。
“起了没?”
贺氏的人影忽然映在了门外,抬手叩了两下。
姜玉儿只觉头疼,她的这个婆婆,跟习惯了每日要来签到一遍似的,必来他们门前叩门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