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卖货郎只能停下，他放下担子，歪着头想了许久才说：“似乎，好像是在南市街！对，我以前去那卖过麦芽糖！”
“那离这里远吗？”
卖货郎看了眼寒千言，上下打量她后问：“公子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是北市街，是咱们东阳城的最北端！南市街在东阳城中心，走路过去约莫要一个时辰！这天黑的快，我看公子你，还是随便找个客栈住下，赶明儿再赶路吧！”
寒千言还想问什么，卖货郎却挑起担子走了：“公子，我得赶着回去了！回迟了，我家那凶婆娘会把我吃了！”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寒千言便不敢再纠缠了，她只能拱手感谢：“叨扰大哥了！最后想问下好心大哥，这南市是往哪个方向走？”
卖货郎用手往前指了指：“你就沿着这条街继续走，遇到第一个岔路口往左，然后继续往前走。”
见寒千言决意要摸黑走去南市，卖货郎忍不住还是啰嗦了句：“公子哥，这去南市途径东阳湖，有段路人烟稀少。我看你生的俊俏恐有匪人，还是明早出发来的好！不是我说，荒郊野岭的，不太平的事多着呢！”
寒千言听了心头一暖，她拱手道谢：“好的，多谢大哥提醒，可我有急事要赶过去！”
见寒千言还是执意要去，卖货郎只能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大地被黑暗所覆盖。越往前走，路上行人越少。街边人家灯火升起，橘黄色的柔光泛着温暖，倒是为这寂寥街道增添了暖色。
街上明明冷冷清清的，寒千言脑海里却浮现了人山人海的景象。一条大街挤满了男女老少，大街小巷到处人头涌动的。沿街地摊琳琅满目，有猜灯谜，有捏糖人的，有套圈圈的，有比武的，还有演皮影戏的，点花灯的，放孔明灯的，应有尽有。
她已经猜到这是花锦的记忆，便不再恍惚了。
三位公子正陪着花锦逛夜市，眼里都泛着新奇的光彩。尤其是楚子林，吊儿郎当左瞧瞧又看看的，像是第一次逛夜市。
花锦走在最前头，她转身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本姑娘没有骗你们吧？中秋夜最是好玩了！”
“这果然是和府里不一样啊！花花，你不知道，王府年年都是吃个团圆饭，然后请戏班子搭台唱戏而已！”楚子林不由感叹道，他最喜新鲜热闹了。往年中秋，都在藩王府陪着那些夫人小姐，赏月吃柚子，他早就腻烦了。这会儿能出来算是开了眼界。
“走，我带你们去看更好玩的！”不由分说，花锦就拽着楚子林的袖子往前冲：“晚点我再带你们去月月坊见识见识！”
两人走出不远，花锦回头调皮地冲司空净和南宫离喊道：“你们两个走快点，等会跟丢了，本姑娘可就不管了。”
“好啊！”南宫离眉眼弯弯答道。
司空净冰冷张脸跟在后头。
那爽朗的笑声，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寒千言回到现实。
眼前街道几乎没有行人，暗夜沉沉石街冷清。空气开始冰凉，她穿的少，忍不住抱肩摩挲取暖，这才加快了脚步。
她得尽快赶到悦来客栈，希望左染和白浮还没有离开。她不记得那个客栈在哪，当时从茶馆出来后，她就昏迷了。但是在房间醒来时，她瞥见客栈门口的灯笼上写着“悦来客栈”。
约摸走了半公里，她看到了东湖石桥。桥的左边有个湖，看起来黑沉沉的还挺大。湖水穿过小桥流入内河，离桥十几米的地方，有座塔楼。塔楼约摸十米高，在暗夜里显得巍峨阴沉。
寒千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花锦的记忆，却见他们一行人走到到东湖石桥就走不动了。窄窄的桥上挤满了人，他们被挤在人群里，完全动弹不得。
“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司空净望着黑压压的人说道。他护着身边的焉苒，南宫离护着花锦，楚子林则抱着一大堆东西夹在中间。
“可是，烟火还没开始呢。”花锦喃喃道，语气带着满满失落。这中秋夜最让她期待的，就是东湖上的烟花了。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一年。而且，今年她还特意带三位公子前来，好不容易烟火就要开始了，却因为人太多要放弃，她心中颇感遗憾。
南宫离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看到右边的塔楼后，他嘴角笑了笑。他回头看看司空净。
司空净也在若有所思的看着塔楼，两个人心下了然，眼神交换了下点了点头。
南宫离看向花锦，他伸出了右手：“花锦，抓住我的手，不要放开！”
花锦不明所以，她眼眸带着疑惑问：“你要干嘛？”
“你不是想看烟火吗？”南宫离柔柔问道。
“对啊，但是人太多了。哪都去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虽然遗憾，但人这么多，花锦还是选择了放弃。
“抓紧我的手，别放开，我带你去！”不由分说，南宫离就抓住了她的手。
花锦还没反应过来，南宫离已抱着她往塔楼飞去。再低头时，她脚底已悬空，底下都是黑压压的人，花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个短暂的时间缝隙里，他带着她越过了人山人海，只有他们两个。那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就像口渴难耐时喝了口陈年冰镇。
南宫离抵在腰间的手传来温热，花锦莫名就红了脸颊。还好，不一会南宫离就把她稳稳放在了阁楼围栏里。
才刚落地，花锦就看到司空净带来了焉苒，又见楚子林平稳落在身边。她忍不住拍手赞叹道：“天呐，原来你们三个会轻功呀！太厉害了，你们！”
“花花，这回知道本少爷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说本少爷笨！”头一次被夸，楚子林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知道你厉害，那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嗯？”花锦很是兴奋。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来干什么？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楚子林用手敲了敲花锦的头。“平时没事干，多绣绣花不好吗？”
“绣花那事我才不想干呢！哼！不肯教就不肯教，小气鬼，喝凉水，砸破缸，割破嘴，生个孩子没屁眼！”花锦做了个鬼脸。
“懒得理你！”楚子林把头转向焉苒，他迫不及待地问：“焉苒姑娘，刚刚跳舞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切，色迷心窍。”花锦不屑地向他吐了吐舌头。刚刚他们去了月月坊，楚子林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花魁瑶姬。
焉苒正要开口回答，却听到“呜~嘭！”，东阳湖上空，硕大的烟花猛然绽放，在漆黑的夜里发出耀眼光芒。
“哇，烟火，好美啊！”花锦兴奋地手舞足蹈：“我要许愿！”她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许愿。
看着她的天真样，焉苒心生羡慕。花锦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就像这般充满纯真。
“焉苒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楚子林不死心地贴过来继续问。
焉苒这才拉回实现，她看向楚子林。几次相见，她已知道他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吊儿郎当。刚刚他在流夏亭瞧着瑶姬失神的模样，她也看到了，于是她如实相告：“楚公子，那是我们月月坊新晋的花魁，名叫瑶姬。”
楚子林听了脸上绽放笑颜：“瑶姬瑶姬！真是人如其名啊！妙哉妙哉！那，这瑶姬姑娘她是哪里人？”
焉苒低头想了会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是上个月才来的，听说是坊主在卫都结识的，可能家道没落便来投靠坊主吧。”
“哎呀你烦不烦，你有空，亲自去月月坊问人家不就得了！”许完愿的花锦恼怒地瞪了眼楚子林。“不要打扰我们焉苒看烟花了，好吗？”
花锦伸手去拉焉苒：“焉苒，甭理他，咱们看烟花！让他独自害相思去！”
如此古灵精怪的，南宫离瞧着眼眸有笑意。这难得的人间烟火，这难得的打闹，实在让人觉得惬意，他的心情莫名欢喜。
烟火绚烂，五个人并排坐在塔楼独赏如斯美景。
凉风不凉，黑夜不浓。
寒千人即使旁观也能感受到那份幸福，她看向那个空空的塔楼心中暖暖：“花锦，这些应该是你的记忆吧？如此美好呢！”
她又低头看向黑沉沉的湖水，花锦的画面好像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这是否是某种暗示。但她没有时间去探寻更多，她只想尽快找到左染，完成任务拿回手串，这样才能与安安团聚。
“对不起了花锦，我不是不想了解你！我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希望你能原谅我！”良久，她深呼了口气继续赶路。
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寒千言便看到了卖货郎说的偏僻路段，确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怪吓人的。
长长狭长的道路，左边是茂密的芦苇丛，隐约能听到水流声。右边则是山栈小道，荆棘丛生。
今晚月色并不是很亮，就算她现在身怀武艺，如此偏僻黑灯瞎火的，她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下。可为了追上左染，她还是硬着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