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面色憔悴,气息奄奄,而且四面遭围,宁玥滢颇感焦急,可要她离去,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心道:“管你是好人还是大坏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之所以救他,根本不在于他是好是坏,而是她的内心要她如此,故而随心选择。
既然选择了,又有什么可说的?
她扶着上官逍漠,右手执剑,扫视了一眼四面的围敌,心意已决,当即携着上官逍漠一跃而起,使出焚遥门功法,道道蓝光随着轻灵剑削斩而出,如若利刃,径直朝四面黑衣人削去!
由于她发势突然,而很多人不料她竟还反抗,一时间躲闪不及,身上纷纷中招,衣衫撕裂,慌忙间纷纷后退,却陡然发现身上中招很浅,只是简单的皮外伤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威力。
原来只是吓唬人的而已!
众黑衣人知得如此,不再担心,又围了上来。
“真是糟糕……”
见攻击无效,宁玥滢顿感失落。
“这是……焚遥门功法?”
那老头看出其间端倪,大感惊异。
宁玥滢的焚遥门功法只在第二境界中期,而且刚才发的是群击,自然没什么大的威力,只能造个皮外伤而已,见没什么功效,依然受困,听那老头瞧出了功法来路,道:“那又怎样?”
老头道:“你便是焚遥门弟子了?”
宁玥滢抿着淡唇,道:“是啊,让你知道了又如何?”
老头眼睛里寒芒闪闪,道:“既然是焚遥门弟子,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
宁玥滢花颜一沉,这人一听说自己是焚遥门弟子便杀意大起,看来对焚遥门有不浅的恨意,稍稍定了心神,道:“焚遥门怎么招惹你了?”
那老头脸上浮起一丝煞意,沉声道:“因为焚遥门欠我太多、而今掌门也不应该是亦秐天人!”
宁玥滢心间一震,便如忽然有鼓在耳边敲响,吃惊地望着那老头,见他似在回忆着过去,面色煞意更深,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那老头眼里闪动着冷厉的凶光,却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师父偏心,当初曾为焚霄峰首徒的我,又如何会落到这等地步?”
闻此,宁玥滢一脸愕然。
这家伙,竟是掌门师伯的师兄?
见宁玥滢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老头“呸”了一声,往地面唾了一口痰,面色恨恨,道:“没错,我便是已经消失了多年的焚遥门弃徒、昔日的焚霄峰首徒——”说得咬牙切齿,便像是恨透了焚遥门一样,语气沉如掷石:“阎屹枭!”
这一人名宁玥滢从来没有听过,不知真假,但见他恨意写满脸上,对焚遥门的敌意颇深,看来多半便是真的了,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痛恨焚遥门。如若他真是掌门师伯的师兄,那么,其实力定然不弱,至少也是五大峰首座的水平。思虑于此,她心绪驰飞,脑海里竟一时空了。
见宁玥滢愣在那里,一副魂不在体的样子,阎屹枭心道:“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这种小小角色,说了也不会明白,不如直接杀掉好了!”眼色一冷,右手间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齿轮,大若脸盆,轮齿尖利,当即向他们呼呼掷来。
“快……快闪……”
上官逍漠见阎屹枭忽然发招,来势凶猛,若闪不开,定会被拦腰截成两半,但此刻的他虚弱无力,连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模糊不清,又能如何?视野里,却见她愣若石雕、丝毫不知当下危机的样子,只得心间着急,不知所措。
却在这时,一道金光忽从北边疾射而来,如是一支金箭,带着奇异的劲力,正好打在齿轮边侧,火花激起,星点细碎,霎时荡偏了它的行进轨迹!那黑色齿轮中击一偏,错位斜开,当即从宁玥滢右侧飞掠而去,与她擦肩而过,断了一缕飘起的柔发,只是差了区区的分毫!
宁玥滢感觉到有疾风从耳的右畔呼呼掠过,凉嗖嗖的,立时从恍惚中醒来,察觉到刚刚的惊险,登时面露惊惶之色,心头亦是砰砰乱跳。
上官逍漠见状,倒吸了口凉气。
“是谁?”
见好事遭损,阎屹枭惊怒交加。
从空中荡下了一个人影,只见一双穿着金靴的脚在草地上轻轻踩落,一身亮丽的金甲灿灿生辉,长长的黑发轻轻飘舞,衬着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容,是个姿态潇洒的男子,年纪轻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在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亦是有几分的柔和,便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你是璒璃山的尊王,嵇鸠?”阎屹枭吃惊道。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正是。”
见是嵇鸠,宁玥滢惊在了原地。
嵇鸠回头望了宁玥滢一眼,道:“你带幻灵城的少城主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幻灵城的少城主?本来就吃惊的她,听到这个名头,愈加的吃惊了。幻灵城乃东海之滨的一座古城,为天下七大城之一,数千年来一直由上官家族经营,世世代代,传承到了现在。她轻轻看了上官逍漠一眼,心道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听到上官逍漠这个名字与少城主这个称呼时,就应该想到了才是。毕竟,幻灵城可是天下七大城之一啊,而她本来又是月镜城的公主,对这样的常识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当时情势危急,她确实没功夫想这个,故而不知。
见嵇鸠叫她带上官逍漠离开,她却依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思绪早已飘到了二十多个月前的过去。那个寒冬,那个夜晚,那个帐篷,点点滴滴,如刻在了心里。
好久……不见……
很久很久了吧。
阎屹枭见嵇鸠打算护那小姑娘离开,如何肯?当即召回打出的齿轮,齿轮从远处飞回,握于他的手里,往前一指。阎屹枭道:“嵇鸠,话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为何要与我相为难?”
嵇鸠淡然一笑,道:“这位姑娘乃晚辈的朋友,还望阎前辈不要与她计较、放过她这么一次。”
阎屹枭眉梢带怒,道:“不可能!”
嵇鸠微笑不减,道:“那就恕晚辈无礼了。”说着行了个礼,态度谦和,却不动手。
阎屹枭怒道:“你若要多管闲事,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左手一挥,示意众黑衣人杀上。
见众黑衣人挥刀杀至,宁玥滢急道:“小心!”
嵇鸠面不改色,笑意如旧,站在那里,左手轻轻一挥,金光闪烁,现出一个物件,竟是个吹泡泡的瓶子,精致玲珑,浑身呈金。他将那瓶子拿在手心,不慌不忙地拔开瓶盖,抽出一根小细管,置于嘴边,轻轻吹了起来。一时间,无数的金色泡泡从细管的另一端飞出,其中一个将宁玥滢与上官逍漠笼罩其间、然后往东边的天空飘了去,剩下的则将那些杀来的黑衣人通通逮住,困于之间,往上飘去,高悬在空。
一切,不过只是眨眼功夫。
众黑衣人始料未及,冲出至半,纷纷被吹来的泡泡逮去,任他们如何挥刀劈砍,泡壁竟纹丝不动,便如钢铁所铸一般,叫他们脱身不得。
宁玥滢与上官逍漠被一个金色泡泡罩住,往空中送去,飘往东边。宁玥滢双手贴在壁上,俯看下方,大声道:“嵇鸠,你这是在做什么?”
嵇鸠抬起头,望着渐渐高去的宁、上官二人,嘴角含笑,面容俊郎,道:“放心吧,不会掉下来的,它会将你们带到幻灵城去。”
话音刚落,听得上方传来“小心”一声,阎屹枭舞着那忽然间变大的黑色齿轮杀了过来。嵇鸠身子后仰,巨大的齿轮从他脸面的上方直削而过,差了一点点,不然他那英俊的脸面已被当场削掉了。见得刚刚这一刻惊险无比,宁玥滢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嵇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真是罕世奇才啊!只不过,你遇到了我,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阎屹枭左手成掌,掌心朝上,置于胸前,托着那个巨大齿轮;右手在上,掌心对着齿轮。见得他右手如扔盘子一般不住地往前掷,竟有无数的齿轮急转着朝嵇鸠飞旋而去。
齿轮巨影重重叠叠,虚虚假假。
嵇鸠反应神速,左闪右避,上纵下伏,躲开了那些飞旋而来的齿轮巨影。那些巨影从他身边极速掠过,撞在身后的树木、石头上,一时间木裂石碎,四面散开,掀起一阵滚滚的尘烟。
然而,这一切不过只是阎屹枭的障眼法,趁着嵇鸠忙于应付齿轮巨影的时候,他已经拔地而起,有如一支射出的黑箭,直朝宁玥滢与上官逍漠所在的气泡狂追而来,哪里还去管嵇鸠?
见阎屹枭风驰电掣地追来,很快便来到了眼前,宁玥滢大惊,急抓轻灵剑,斜置身前。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阎屹枭一脚踏在气泡之上,欲将之踏裂。
然这气泡却硬若铜墙铁壁,竟踏之不裂。
上官逍漠身受重伤,倒在宁玥滢的一旁,晕了过去。宁玥滢见他晕去,怕他这一晕去便不再苏醒,不禁焦急,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却唤不得醒。而上边阎屹枭一直拿着那巨大齿轮不断敲击着气泡,颇叫她担心不已,害怕这气泡真让齿轮敲碎,到时他们全部高空坠落,岂不摔个粉身碎骨?显然,纵是坠落,阎屹枭也是有办法避免的,毕竟,这样的非凡人物自不会就此轻易摔死,不然也就枉了他这一身本领了。
这时,嵇鸠赶了过来。阎屹枭见状,哼了一声,当即召集黑色闪电,朝嵇鸠劈扫过去。
这一招,宁玥滢见过,上官逍漠便是被这一击打成这样的,忽然间手腕一抖,心脏猛颤,当即失声,叫道:
“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