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晶莹的琉璃杯上溢出一丝丝茶水的热气,缕缕雾气在空中停留半瞬又很快消散。
挽桃面上的绯红刚刚退却了一点,又被靳娆的话说得浮上几分窘意。
“小挽挽,我那皇弟的吻技如何?”靳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打趣。
她方才可是亲眼瞧见了她那好皇弟做的事情的,一向清心寡欲的人染上男女情爱,简直有趣。
怎么说呢,就像高高在上的神被拉下了人间一般。
挽桃怎么好意思回答这种问题,支支吾吾的“嗯……”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
索性双手捧起桌上的琉璃杯,垂下小脸小口小口的浅啜起来。
靳娆见她这般娇羞,眉眼戏谑的挑了挑,也没再追问她。
“嫁衣不是到了吗,闲着也无事,不若小挽挽试一试嫁衣合不合适,正好,我也帮你掌掌眼。”
干坐着也无聊,眼神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站着的绣娘,靳娆心中一转,提议了一句。
挽桃不自觉摸了摸脖子,想婉拒却又没什么理由,靳娆露出一抹‘她都懂’的微妙笑容。
她睨向绣娘们的方向,动了动唇,吩咐道:“将嫁衣拿给本宫。”
绣娘恭敬的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去,接过托盘,她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待绣娘们走了之后,她伸手指了指内室,笑嘻嘻的说:“小挽挽,快来,我帮你换。”
她都这般说了,挽桃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小姑娘心下嘟囔了一句,反正她也知道方才的事情,吻痕被瞧见了就瞧见吧。
而且……都是殿下的错!
而此时另外一边。
紧邻着昭纯宫的主殿内,有人正浅声交谈着事情,一坐一立。
不知说到了什么,主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就连桌上摆设着的热茶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坐在上首的男人浑身带着上位者的自信和矜傲,清隽的眉眼上浮着淡淡的疏离感。
他屈起手指,略带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叩击着桌面。
“孤那位好皇叔真的与番邦勾结了?”倏忽间,他掀开眼帘,意味不明的睨向他身侧的男人。
平淡的语气里夹杂一丝逼迫性十足的压力。
姬沭即使身着白衣,也是一身煞气,似乎刚从浴血的战场上下来。
闻言,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殿下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不然他也不会早早的就在淮安布局,还特意将他提前调了回来。
姬沭眼中闪烁过一抹烦躁,他并不喜欢咸都这个地方,这里埋藏了姬家太多人的性命。
若不是顾忌到阿娆,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回来咸都。
“啧,孤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只是,谁知道呢。”他收回手,语气慵懒的回道。
历王的心,早就被高祖养大了,若不是他的父皇身为嫡长子,且外戚强大,一直强硬的支持着父皇。
恐怕如今的君位上坐着的人,就不是他的父皇了。
太子殿下嘲讽的勾了勾唇畔的弧度。
高祖是无奈之举只能将皇位传给父皇,就连仙逝后,高祖也为他最喜爱的小儿子留下了退路。
父皇登基之后,遵循高祖留下来的口谕,饶了历王一家子的性命,将人打发去了淮安。
只可惜,历王的胃口越来越大,他如今可不甘心做区区一个王爷了。
姬沭懒得掺和皇室的争斗,只是,他身为镇国大将军,却不能在此事上高高挂起。
不管如何,皇室内斗是一回事,可当这件事上掺杂了异族的人,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姬沭冷静十足的道:“淮安的事宜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历王的计划是在殿下大婚那一日派精兵包围皇宫,对了,他还联系了如今戍守边疆的吴大将军,与近日风头盛行的赵小将军,赵煜。”
吴大将军戍守边疆多年,对边疆的掌控可以说只手遮天,历王会找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赵煜,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吴大将军的女儿如今和他的关系可不简单。
郎有情妾有意,这也没什么让人好说的。
太子殿下无惊无喜的挑起眉,道:“吴毅是孤的人,这倒是不必担忧。”
听到他的回答,姬沭并不意外,能够坐稳东宫的位置那么多年,他也相信他的本事。
太子对于历王的事情掌握的一清二楚,而后者却丝毫不知晓,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为此自得。
姬沭突然有些想笑。
皇室中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赵煜那人,殿下想如何处置?”他平静的问。
太子殿下凉薄一笑,“他既那么想要从龙之功,那孤自然该成全他。”
只不过,赵煜选错了效忠的主子,历王事败之后,他想要的从龙之功也只能去阎王府要了。
他冷淡的掀了掀唇瓣,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除此之外,孤近些日子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话语稍稍顿了一下,继而又语气凉凉的道:“太后似与历王有所联系。”
太后?
他这句话让姬沭皱起了眉,面上有些讶异,不禁出声道:“这样做对太后可没有什么好处。”
确实如此,太后身为如今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甚至从孝道和规矩上来言,就连如今的君上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她根本没有理由去做这件危险性极大的事情不是吗?
更何况,历王与她也并无血缘关系,太后是疯了才会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姬沭想不明白,眉宇紧紧皱成了一座小山峰,就连眉骨上的疤痕都多了一分狰狞。
他询问道:“三日之后的大婚,殿下想怎么做?”
太子殿下勾起唇,眼中透出一丝漫不经心,“孤的大婚,自是会顺利进行。”
他布了那么久的局,历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连他身边最得宠的幕僚都是他安插的人。
如今,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着历王的自投罗网就是了。
至于太后究竟是为何帮他,又如何和挽挽的病扯上的关系,到了那一日,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姬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的眉眼间处处显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向来冷静的面庞上却多了一分隐约的柔和。
想必是应当快成婚的原因吧。
想到自己和靳娆的事情,姬沭慢吞吞的问了一句:“殿下大婚了,那阿娆的婚事,也该快了吧?”
太子殿下却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这不该问你自己吗?”
闻言,姬沭抿了抿唇瓣,半晌后,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