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只做未见,目视前方,继续处置着:“至于白婆子,不但看见下人打架不劝解,还不说明事实为人主持公道,罚一个月的例银。
小叶小花小枝三人,虽说你们没什么大错,可明知道事实真相,却因害怕而躲避,也该警醒警醒!
同为一个府里的姐妹,都该站在“理”字这边,不能因为自身弱小便任人欺凌。
你们这般行径,若是有朝一日我需重用你们之时,你们还不得一个个躲起来?
就罚你们,今日之内,把院子重新整理一遍!”
宁若的话音落地,几个小丫头不敢再哭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地应“是”。
陈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白婆子瞥见陈嬷嬷点头,原本要说些什么的,便立时闭上了嘴。
宁若摆摆手,大家便都起身走了,只有琴瑟,好似故意抗议什么似的,还继续倔强地跪在那儿。
宁若理都不理,只管对陈嬷嬷说道:“嬷嬷辛苦跑一趟,请里边喝茶。”
陈嬷嬷了然地跟了进去,宁若边走边说道:“让嬷嬷笑话了。原本我还想着,我如今要自己料理院子里的事,有哪些个不服的,便请嬷嬷带上人来,直接拉出去打一顿呢!”眼角里便瞥见琴瑟悄悄站了起来,往自己厢房里跑去。
陈嬷嬷与宁若相视一眼,俱都会心一笑。
陈嬷嬷爱怜地拍了拍宁若的小手:“小姐真聪明!不过,要提防着这些个心里没主子的!”
宁若佩服地点头,到底是治家多年的老嬷嬷,都不用自己多解释一句,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记在心里。
宁若信服地应着,又趴到陈嬷嬷耳边,小声儿道:“嬷嬷,我还有一事相商,我想这样……这样……”
宁若一席话说完,陈嬷嬷脸色更加威严了,却是迟疑着肃然道:“想不到,竟然敢这样!老奴还是和夫人说一说吧?”
宁若连忙摆手制止:“嬷嬷且等一等。依我看,最多三天,就会有着落了。只是,得劳烦嬷嬷亲自去和冯管家说一下。原先,我还不知,她与那么多人交好,也没多加交待,如今,只怕行事需得再慎重一些。”
“好!老奴听小姐的,这便去。”陈嬷嬷郑重地应承了,告辞而去。
琴音站在一旁,对着宁若左看右看的,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若知道她想些什么,只当没看见,只管吩咐她:“你去悄悄地与小叶说,让她和小草二人,这两日务必要留意着琴瑟,但凡她出了院子,就跟着她!”
“是,小姐。”
结果,还没等到第二日呢,就在当天下午,甄宁若午睡刚醒来,琴音便来报:“小姐,琴瑟出去了,走的后门!小叶说,她拎了个小包裹,瞧着挺沉的!”
甄宁若默默地在床沿上坐了许久,点点头道:“好,脓疮就是应该早点爆出来才好。你且让小草小叶继续盯着,还有,在她的隔间出入之人也要留意着些。”
琴音忐忑地应着“是”,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偏大小姐却镇定得不像话,竟然还催琴音,要她出去打听那姓简的秀才之事。
这什么跟什么嘛!
琴音没法子,只好又出去一趟办差。
好在,这姓简之人在那处写信挺长时间了,她稍一打听,他初略的事便都知道了。
宁若坐在起坐间,琴音给她沏了茶,便拉家常似的说开了。
“叫做简慎言!这几个字怎么写的,奴婢还不大会,也不知道是名字还是表字,读书人真是麻烦,名字都取好几个!
是个孝子,听说才十二岁就考上秀才了!
雷州人氏,在家乡很有名气的呢!
哦,不是因为秀才而出名,是因为穷,家里头穷,死穷死穷的!
有个姐姐,已经嫁了,也穷!”
宁若频频点头,犹记得那个写字文章都极好的简秀才,就是叫这个名字。
前世,听江源之说过就是这个名儿,但听着琴音说话的口气,宁若不得不打断她:“这死穷死穷,是怎么个穷法儿?”
琴音愣了愣,想了想,再说道:“就是,就是,唉,大概就像奴婢家里头那样的吧,啥都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老百姓这样的,多了去了,奴婢也是来了侯府,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像侯府这样富贵的地方。奴婢小时候还以为,每个人都是像奴婢家那样过日子的呢!
奴婢的娘说了,人生下来,就是来受苦的。
奴婢以前不知道,世上还有像小姐这样的,生下来是来享福的!”
琴音很平和地说着,甚至嘴角犹挂着一副替甄宁若觉得幸福的真挚笑容。
宁若却听得异常地心酸难过。是啊,世上还有那么多人在过苦日子,以往自己却从不知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琴音正讲得兴起,也没在意宁若的异样,只管自个儿说话:“这个简先生的老娘一直病着,他就把能卖的都卖了,给老娘治病。
最终,他的老娘还是去了,他却连吃饭的铜子儿也没一个。
住的房子都是赁的,付不起房钱,被人赶出来了。他就一路乞讨到了京城,想在京城混口饭吃,也祈望着能有个识才的,给他指点指点文章,日后再去考个功名。
可京城里的大儒,哪个不是势利眼!什么江大学士、左丞相啊……
呃,这话不是奴婢说的,是奴婢听来的,小姐别在意哈。
反正就是这样,这个简先生就耽搁在京城了。”
琴音忽然顿住,捂上嘴不说了。
甄宁若当然知道,琴音这是为何,可她不愿意开口解释,便当不知道琴音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