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的仪式十分简单,一顶小轿抬进门便是过了场。
按照礼制,入府后,赵慧文还得来向正妻请安敬茶,陈书远想着免了,可也许是为了安慰谭翡钰,陈老爷和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仅要按例请安,还要严格按照旧制,规规矩矩地三叩首,双手奉茶请主母饮用。
谭翡钰前世在省城生活多年,早没有这跪拜礼的讲究,但见二老坚持,也不再推辞。
这三拜,她替前世的自己受着,不算委屈了她赵慧文。
赵慧文入府这日,雯月一早就来给谭翡钰梳妆,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
“小姐,你也太心软了,陈夫人劝您几句,您就同意让她进门了。姑爷也是,去那英什么利学了四年,结果学了这劳什子新式自由恋爱,让小姐伤心。”
雯月虽是丫鬟,但自小陪谭翡钰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的唠叨谭翡钰并不心烦。
“雯月,洋人都是一夫一妻,这纳妾可不是跟洋人学的。”
“小姐!您还有心思玩笑,一会儿您可得让她多跪会儿,立立规矩。省得她老想着跟您攀位置。”
谭翡钰拍拍雯月的手:“傻丫头,别担心了,你家小姐自有打算。”
说着话,下人来通传,赵慧文到了。
谭翡钰到上座坐下,下人已经摆好了蒲团,赵慧文看着蒲团皱眉,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西装革履的陈书远,陈书远却不敢看谭翡钰。
赵慧文没有穿粉色的姨娘服制,而是穿了身云白色的西洋裙,这是仿着洋人婚礼的婚纱穿着,谭翡钰没说破,只静静等着。
半晌赵慧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跪到蒲团上,肩背挺得直溜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谭翡钰。
“姐姐坚守这封建礼教,非要受我这一跪,我只好跪了,只是书远是英吉利留学生,我也是学了新学的高中毕业生,以后如果到了外头,再这样怕是要给书远丢脸。”
谭翡钰莞尔一笑:“原来慧文妹妹也是学过新学的,我的确未曾学过,倒不知这新学中也有教人做妾的道理。”
“你!”赵慧文脸色变了,站起身来手指谭翡钰,“要不是你执意为难,我怎么会是妾室?”
“怎么?莫非新学之中也有讲到,已有妻室之人可以再娶妻?”
听谭翡钰此问,陈书远缩在一旁,心虚地不敢应声,赵慧文气得脸通红,敷的厚粉也遮不住。
“你们这是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算不得数!”
“那你们呢?一个已有妻室,又想再娶,一个心知肚明,却甘为妾室。我明媒正娶的婚姻是糟粕,你们岂不是糟粕都不如!”
谭翡钰脱口而出,心中畅快,仿佛这话已在她心中堆了太久。
陈书远听不下去,气得反驳:“翡钰,我和慧文是新式恋爱,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她的确不是这样的,可他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今后,再也不会有以前的谭翡钰!
宅院不算大,吵嚷声早传了出去,陈夫人听着音儿赶过来。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吵吵嚷嚷的?”
看赵慧文和陈书远俱站在一旁,她又问:“拜礼可行过了?”
陈书远刚要说话,谭翡钰率先开口:“婆母,尚未。”
“你胡说!我明明跪了的。”赵慧文不满地瞪向谭翡钰。
谭翡钰眼露不解:“慧文妹妹方才只是跪了,未有一拜,也未曾喝上妹妹一口茶,我还当妹妹只是试试蒲团软硬,原来这便是妹妹的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