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一本小说《自我鞭挞》,主角是朱翊钧高拱,主要讲述了:张居正提醒道:“圣上,张焕是南京户部给事中,主要负责规劝进谏,纠正过失,稽查六部百司。日常只在两京,并不外出。如果要他参与调查此事,应当提为监察御史。”“那就让他当御史!”朱翊钧气还没消:“言官就算是…
《自我鞭挞》免费试读第27章 节约的目的
张居正提醒道:“圣上,张焕是南京户部给事中,主要负责规劝进谏,纠正过失,稽查六部百司。日常只在两京,并不外出。如果要他参与调查此事,应当提为监察御史。”
“那就让他当御史!”
朱翊钧气还没消:“言官就算是风言奏事,也不能胡说,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给他几个月,查查王宗沐到底有没有挪用银子购买粮食,之后再查漕运的其他问题。等明年开春,让他亲自坐上海船,看看这海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能查出东西,留任御史,继续好好干。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就把脑袋上的乌纱帽,还给朝廷吧,也算是给其他言官一个警醒。”
“陛下圣明。”
张居正对这些言官,同样没有好感,懒得为张焕求情说好话。
发落了张焕后,朱翊钧从龙椅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他走到文华殿一侧,那里摆放着数张屏风,按照部门、地区的不同,贴着官员的职位和名称。
正是之前朱翊钧提议制造的“天下职官图”。
他读奏章之前,正在看高拱的信,心里想的就是辽东事。
站到辽东地图前,朱翊钧问向张居正:“朕之前看着地图,读《大明一统文武诸司衙门官制》,了解百官职责。忽然发觉一事不明,请先生解惑。”
“请圣上垂询。”
“朕看到,从京师传旨到各地,都有一个时限,应当在期限内到达,若是超期则罚。这个时限,大概是按照路途的远近和行路难易来定的,对吧?”
“正是如此。”
“可是朕看着时间,发觉不对,从京师到济南府、太原府,只需二十天,到杭州、武昌、南昌,不过五六十天,为什么偏偏到辽东都司的辽阳,需要六十六天?”
辽东两个月还算是短的,想去南宁府需要五个月。
蜀道难,四川建昌卫最远,要花费六个多月。
朱翊钧恨不得天降卫星通讯,人手一部手机,让北京的命令,能够瞬时传遍整个中国。
可惜现在的信息传递速度,让他只能干着急。
“这……”
还没等张居正想出答案,朱翊钧指着地图追问道:“朕看地图,京师到辽阳的距离,与京师到开封的距离差不多,都是一千余里,三十天足以,就算辽东的路途难走一些,也不该多出一倍,为何如此特殊?”
张居正终于想起答案,解释道:“陛下,因为辽东都司特殊,紧急军务等事宜,交由当地自理,但仍有许多事务是由山东布政使司代管的。京师传递的圣旨,需要先到济南,再过登州、走金山卫,最后才到辽阳。”
“为何不能直接走山海关,非要绕这么一大圈,耽搁时间?”朱翊钧不满。
张居正躬身道:“太祖时定都南京,圣旨先到济南,再走海路到辽阳,是一条方便的直路。洪武元年时,太祖命汤和造海舟,募水工,从山东攻辽。这之后,两地海路通畅可用。”
“这说不通,京师早已改定北京,各地的路程时限,也是从北京计算的,怎么就到辽东的没改?
“永乐时虽然迁都北京,但是北方的蒙古残军依然没有消灭干净,时刻想着反攻我中国。陆路并不安稳,有被断绝的危险。绕过济南,更为可靠。”
张居正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总不能说都两百年过去了,京师通往辽东的陆路还被堵塞,连圣旨都传不过去。
“再从济南绕路,已经不合时宜,要改,找出一条新路。”
朱翊钧当机立断,决定改道。
黄河牵扯太多,暂时动不得,难道还改不了这传旨路线?
后来万历援朝、萨尔浒的时候,为了不耽误军情,一定改变了路线。
既如此,晚改不如早改,将祸患消弭于无形。
“臣领旨,臣之后会与兵部商议,让人勘查陆路情况,定下新的路程和期限。”
朱翊钧感到满意,借着这一事件借题发挥。
“圣旨到辽东的这条路线,正说明了海运的重要性。若无大海,我大明与辽东只有一线相连,随时可能断绝。可见王宗沐发展海运,不只是辅助漕运,还能沟通两地,起到更大的作用!”
见朱翊钧如此说,张居正知道他对此事极为重视,忍不住规劝道:
“臣亦支持海运,但是海上风浪不定,一个不好,可能全船倾覆。加之海盗横行,需要许多海船护卫。国库尚不丰盈,海运还需慢慢来。”
“先生不必多说,朕不会贸然行事的。”
朱翊钧没有没有将高拱信中的内容说与张居正,便让他离去。
辽东相关的事宜,他主要交给高拱负责,同样急不得。
再度活动一阵筋骨,朱翊钧才回到龙椅上,继续读书,偶尔提笔,记上几行笔记。
随着命令的下达,消息很快传开。
翁大立急匆匆走进工部。
“大司空,大事不妙啊!”
“又怎么了?你也算是朝堂重臣,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朱衡看了眼翁大立,平静道:“是问调你去治河的事情?前些日子,陛下提了潘季驯,让他入京复职,所以有些波折。
你且在刑部安心做事,陛下这一个月都没有动作,可见不会因为你等在标点符号上的反复,加以处罚。”
“不是这个,”翁大立摇头,“陛下今日召见了王宗沐,想要进一步提高在海运的运量。据传……听说要拿出十万两,投给明年的海运,而且还有废漕改海的心思!”
“什么!”
朱衡大吃一惊,“消息可属实?”
“绝对属实,我担心被罚,所以最近一直在打听消息,刚刚得报,就来找大司空您了。”
朱衡不知道,翁大立早年在山东、应天府做官,许多亲朋故旧,都和漕运有关,靠着这条大运河吃香喝辣,每年给自己不少孝敬。
后来奉命开新河,又让身家丰厚了不少。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与当地盗匪有所勾结。
翁大立巡抚苏州时,当地为了防备倭寇,募集壮士,后来防备军解散,壮士们变成盗贼,劫掠县城监狱,还攻破了都御史官署。
翁大立当时带着妻子逃跑,只留下苏州知府王道行招兵抵抗。
这批人后来跑到太湖成为盗匪,上面命翁大立剿灭匪徒戴罪立功。
翁大立找到机会,将他们从太湖转移到了大运河,提供一些便利,每年都能从他们手里得到一笔银子。
如果张焕这些言官用心清查运河,说不定就会把他牵扯进来。
孝敬银子先放一边,勾结盗匪之事一旦暴露,身家性命可就难保了。
朱衡不知翁大立的小心思,但他同样反对废漕改海。
作为工部尚书,他在这方面,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来不及多想,便要进宫面圣,直言劝阻。
“朱卿有何要事?”
很少有臣子主动求见,得知朱衡前来,朱翊钧都有几分惊讶。
“难道父皇的陵寝出了什么问题?”
朱衡深吸一口气,没有直说废漕改海,把翁大立暴露出来。
他缓缓道:“先帝陵寝无事,老臣今日前来,是想问陛下一件事。听说陛下今日召见了王宗沐,要大力投入到明年的海运?”
“朕是有此意。你是工部尚书,朕确实该听听你的意见。”
朱翊钧没有在乎消息外泄,他在文华殿,谈论的都是公事,根本不可能守住秘密。
朱衡行礼道:“老臣斗胆,直言反对。海运只是辅佐,漕运才是国家之根基!”
见朱衡反对,朱翊钧笑容一收,平静道:“朕之前已经同元辅谈论过此事,朱卿不必再多说了……”
“陛下,大运河沟通南北,极为重要。
海运的风险太大,万一遭遇风浪失败,就白白葬送大海了。不像漕运,即便沉船,因为大运河两岸都有人手,可以挽救回大半粮食。
而且为了防备海盗,还需要花费更多的银子造船募军,巡视大海,每年花费甚巨。
国家财政不宽裕,听说陛下要给王宗沐十万两,这笔钱若是节约下来……”
“节约、节约!”
朱翊钧不耐烦道:“你可知道,朕自即位以来,在自身的用度上,裁减了多少事项?
每日用膳,平时穿衣,种种用具……统算下来,每年大约能够节省两万两。而先帝的陵寝,也是考虑国库,没有新造玄宫,使用旧地。这又能省下至少五十万两。
近期清理内廷贪枉的太监,已经收得三十多万两现银。节约下来的银子,难道不该用在正事上?”
朱衡行大拜道:“陛下大善!
先帝时,南京织造太监李佑催办袍缎,是臣劝谏先帝,停止新增。后来先帝办鏊山灯,要费三万两,也是臣劝阻的。
但是民众劳苦,节省银子,就能减免一些税收,让百姓的负担减轻。长此以往,方是利国利民的善举啊!”
“迂腐之言、刻舟求剑!”
朱翊钧最讨厌这种打着为百姓的旗帜,却南辕北辙的保守派。
光想着节省、减税有什么用?
历史证明,小政府根本行不通,只会失去对基层的掌控,任由地方鱼肉百姓,只会让国家灭亡的更快!
“朕收这些银子,又不是用在自己的欢愉享乐上,而是用在国家大事上!朕不想劳民伤财,才用自己节约出来的内帑银子。而且朕更知道,有些银子不得不花!
难道为了省钱,在工程上,就能偷工减料?”
朱翊钧用怀疑的眼神审视朱衡。
朱衡虽然与皇族同姓,但他实际上是出身江西吉安,出身平凡,和隆庆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突然担心朱衡在建造隆庆陵寝的时候,为了节省银钱,偷偷搞事。
因为他记得隆庆的陵寝后来漏水返工过,说不定就是朱衡太节约,出现了疏忽。
朱翊钧可是准备拿隆庆的陵寝当博物馆仓库的,将书册衣物这类,能够反映时代风貌的东西,通通存放进去。
万一陵寝保存不善,等后人考古时候,发现全是泡水发霉的东西,可就闹笑话了。
如果为了省钱,修桥修的桥都塌了,省钱还有什么意义?
之前朕没有空闲找你的麻烦,没想到今日主动撞过来。
朱翊钧决心敲打一番。
“朕之前看治河的册子,发现一点。前几年你和潘季驯同在山东、南直隶治河,那时你二人意见不同。他想修筑堤坝,束水攻沙,而你是开挖几条小河,分散压力。”
朱衡承认道:“确有此事,嘉靖四十四年时,黄河在沛县决堤。
当时臣总管治河兼运漕粮,赶赴当地,旧渠已经被泥沙填成陆地,而过去开凿的新河还有旧址存在,所以臣决定开挖新河道。
而潘季驯认为疏通旧渠更适合,后来新河修成,议论声方止。”
“结果呢?隆庆二年、五年又决堤了,平均两三年一决堤,还都是徐州附近。”朱翊钧冷淡道。
“臣有冤!黄河夺淮至今已有数百年,本就是容易在徐州附近决堤,而且这几次决堤,地点各不相同,臣所修筑的堤坝都不曾有损!
臣若有心贪污河工银饷,根本用不着精打细算,随意增报一些开支,做账抹平就行了。”
朱衡十分委屈。
见状,朱翊钧语气稍微好转了一些。
“朕知道你还算个清官,否则哪里还容得下你。
但是朕也要同你说个明白,有些银子不得不花。就像这治河,你虽然在修筑堤坝上没有偷工减料,但是在大略上却犯了错误。
黄河夺淮,便一直不安稳,再坚固的堤坝,难免会有抵挡不住的时候,这样小修小补,每隔几年就要让国家放血一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朕有心要大力治理黄河,就像汉代王景,让黄河再度安稳八百年。朕也知道治河必然影响漕运,所以只有将漕运转移到海运上,才不怕黄河泛滥。
为了治河,朕一定会大力发展海运。”
见朱衡若有所思,朱翊钧最终拍板。
“如今父皇陵寝最为重要,你要用心此事,不能为了省钱,出现纰漏。至于你和潘季驯治河方略的不同,朕还要看看,等他进京之后,让你二人争个高下。”
小说《自我鞭挞》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