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小说《自我鞭挞》强烈推荐大家阅读,主角是朱翊钧高拱,主要讲述了:“大冢宰千万不要自误,晚节不保。现在可是京察,考评时容不得一点私情!”吏部,尚书杨博惊讶的看向王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部考功司郎中,区区五品官。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敢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如今朝堂…
《自我鞭挞》免费试读第34章 考成法
“大冢宰千万不要自误,晚节不保。现在可是京察,考评时容不得一点私情!”
吏部,尚书杨博惊讶的看向王篆。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部考功司郎中,区区五品官。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敢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
“如今朝堂内外,大家都看着我们吏部和都察院,大冢宰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万一在此期间徇私枉法,损害的,是大冢宰您自己的名声啊……”
久在宦海,杨博不想失了风度和下属吵架,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什么意思?”
王篆拿出一份考评语,恭敬的放到杨博身前的桌案上:“韩辑虽然是大冢宰的同乡,但是他行事不端,引来了诸多非议。
按照京察的规矩,四格八法,至少中了无为、不谨、浮躁这三条,应该将他降职甚至革职!”
又在指责自己包庇同乡?
杨博皱眉,他不禁想到了隆庆元年的那一场风波。
当初弹劾自己护短同乡的言官胡应嘉,非但没有借此成功上位,反而在几年前死去。
虽说他的死和自己无关,但是有这种先例在前,怎么还有人不知死活,提及旧事?
杨博低头扫了一眼,确认是自己写给给事中韩楫的考评语。
他知道,韩楫是高拱的铁杆亲信,在高拱被贬辽东后,仍然坚持在多项政策上反对张居正。
如今趁着京察,张居正希望将他拿下,情有可原。
但是韩楫不是普通的山西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蒲州人,比寻常同省老乡的关系要更近。虽然他在入仕后,选择投靠高拱而不是自己,但杨博依然想对他网开一面。
京察考评上,杨博特意给韩楫留下退路,说他虽然惹来一些非议,但是“材识亦见疏通”。
杨博自认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评价结果比较模糊,不管贬斥还是留用,都说得过去。
内阁如果真想贬斥韩楫,可以用“惹来非议”这个理由。
没想到王篆还敢亲自前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份考评,下官这里无法通过!”王篆拱了拱手,“请恕下官冒昧,身处考功司,职责在身,不敢不尽心尽力。韩楫此人平时行事无状,弹劾他的奏疏不是一封两封,势必挺不过此次京察。
下官知道大冢宰宅心仁厚,但是为何不将评语写的明确一些?也好让世人知晓,您不是那种包庇乡里的小人……”
杨博想起来了,就像韩楫是自己的同乡一样。
王篆出自湖广荆州,是张居正的老乡,而且还有一层更亲密的姻亲关系!
经过这一两个月的蛰伏,张居正也要变成高拱那种首辅,就连掌部堂官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杨博随后在心中失笑,至少张居正没有亲自出场,当面和自己发生冲突,派了一个门下,双方都有缓和余地。
这就是张居正比高拱更成熟的地方了。
想到这,杨博不想为了一个韩楫与张居正撕破脸,他随后将“材识亦见疏通”,改成了“材识未见疏通”。
意思全变了,意味着韩楫一点才干都没有,还成天惹事生非。
有这份考评语,韩楫注定无法通过本次京察,而且这辈子都升不到高位。
王篆满意的接过来,准备将这份评语装册归档,以此终结韩楫的政治生命。
他临走前又行了一礼,笑道:“劳烦大冢宰动笔,下官之前若有言语失当的地方,还望不要计较。”
事情都做了,和他王篆一个小官生气也没用。
杨博挥挥手表示并不在意:“不妨事,都是为了朝廷办事……”
门被王篆关上,尚书堂屋里,只留下杨博,一脸阴沉的端起茶杯。
放下茶杯,韩辑冷笑道:“我就知道这个杨博靠不住,果然今天下达的考评语里没有一句好话。”
宋之韩、程文等人,都没有通过这次的京察,只等着具体的贬谪政令了。
众人抱团取暖,聚在一起。
程文叹息道:“本以为杨天官能看在同乡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没想到我等全军覆没……”
“这一次可不只是我们言官遭殃,就连魏侍郎都被贬到南京,当右都御史了。”
韩楫等人只是小官,虽然给事中的权力很大,但是品级不高。
但是魏学曾作为吏部左侍郎,却没能通过这一次的京察,意味着高拱在京的政治势力,被剪除大半。
朱翊钧在每日学习理政的时候,看到过贬谪魏学曾的题本。
他知道魏学曾后来曾署理青海河套、三大征时打过宁夏哱拜,是个名臣。但他为了让张居正以后更加顺畅的施政,没有阻止相关的人事变动。高拱主政时,同样没少排除异己。
魏学曾若继续留京,只会扰乱朝堂。将他放在南直隶,让他专注漕运,可以为将来的漕运变革做准备。
韩楫他们自然不知道,朱翊钧还打算重用魏学曾。
聊着聊着,韩楫心一横,做出决定:“这官当的没什么意思,咱老醯儿不干了!”
众人一惊,连忙劝说韩楫。
没有通过京察,但这并不意味着会被一撸到底,冠带闲住。
最多是从京官贬谪到外地当个小官,终生升迁无望。
虽然不如通过馆选的翰林,但是比起连进士都不是的举人们,依然有着更好的前途。
除了海瑞等少数幸运儿,大部分举人最多当一个县令,一辈子都穿不上六品官服。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就算是张居正当朝,也没什么可怕的,将来还有机会……你要是真把他得罪狠了,明年再找理由扒了官身,这辈子的书就白读了。”
“白读就白读,权当我没中过这个进士!不当官,难道就不活了?我都快要五十岁了,凭什么还要受这个气!”
韩楫心意已决,而且他脾气倔强,别人越是劝说,越没有用。
吵了半天,他干脆当众叫人拿来笔墨,上疏请辞。
这奏疏第二天就走过通政司,到了张居正的手上。
张居正没有批准,随后韩楫又上了一封《病归候调疏》,请求病退。
过了数日,韩楫收到内阁公文,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不是同意病退的回复,而是关于他的降职处置——陕西布政司左参议。
“区区一个五品官,就想打发咱老醯儿?”
韩楫愤愤然,差点将文书撕了。
等他冷静下来后,写了一封信,让人将信连同文书一起寄到陕西。
离京一路向西,当韩辑走到山西后,没有继续前行。他调转方向,直接回到了蒲州老家。
直到几个月后,陕西公文到京,朝廷这才知道,韩楫辞官不任,回老家种地养羊了。
张居正毫不客气,加重处分为“冠带闲住”,夺去韩辑的一切官衔。
得知此事后,韩辑索性经商,种果树酿酒,和官场断绝往来。
平日教儿子韩爌读书的时候,韩辑也常讲官场险恶,让他以后读书当个举人就行了,没必要再考进士。
韩楫只是小小言官,朱翊钧并不在意他的去留。
走了朝堂反而更加清净,不过他的儿子韩爌却是一个名人。
他后来成了东林党元老,在天启崇祯时两度入阁担任首辅,比父亲的名气更大。
如今韩爌年纪还小,朱翊钧不想拔苗助长,便没有做多余的事情,让他在老家安心读书。
闹得轰轰烈烈,让众人心惊胆跳的京察,即将结束。
九月,暑热有所消退。
但是午后的阳光,依然让人汗流不止。
张居正没有在意天气,他捧着几份奏疏,缓步走进文华殿。
朱翊钧见张居正在这个时间没有传召,主动前来,便知道一定是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议,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端正坐姿。
“先生有何要事?”
张居正先打开了手中第一道奏疏,状若随意道:“先帝的《穆宗实录》已经开始编撰,但是世庙的《世宗实录》还没有完成,臣想针对此事,做出改进。”
“哦?”
朱翊钧被提起了兴趣:“朕记得,世庙爷爷龙驭宾天已有六年,怎么《实录》还没写完?”
他怀疑是隆庆这六年以来,内阁过于频繁的政斗影响了工作进展。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张居正让他对《实录》的编撰工作,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张居正整理一下语言,解释道:“世庙在位四十余年,内容繁杂,确实需要多一点时间。之前因为诸多事情耽搁了编撰的工作,臣因此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了解了许多事情……”
张居正说完后,朱翊钧才知道,原来这些为了皇家写史书的史官,成天不干正事。
因为朝廷对此并没有设立专门的机构,修史书的时候,都是各个衙门抽调人员,临时成组,让人兼职写书。
所以最终负责的领导没有人事权,对来自各个府部的史官无法形成有效的管理约束。
这些史官因此散漫无纪,随随便便就请假不来上班,在外面租住私寓“逍遥宴饮”,天热时不顾体面,干脆就在史馆中穿着轻薄的亵衣来回走动。
这种事情不是当下才有,早在景泰时就已经出现。
当时景泰帝还产生了误会,以为那些史官是收拾笔墨并负责锁门的匠人,因此没有责罚。
因为缺少管束,甚至在史馆中吵闹对骂,被人偷偷记录下来。
所以,《世宗实录》五六年都没成书,主要是因为编写史书的不够自律,懒癌拖延症齐发。
徐阶高拱等重臣,即便不忙于政斗,也要处理嘉靖晚期留下的诸多亏空,无暇顾及这等小事。
如今国家初步稳定,张居正终于有了时间,请求对此进行改正。
“因为此前的积弊太多,臣建议,针对《实录》的编撰,设立正副总裁制,专人负责专项。正所谓‘事必专任乃可以图成,工必立程而后能责效。草创、修饰、讨论、润色,必工夫接续不断乃能成书,而职责要紧又在副总裁官’……
臣觉得,职责要紧又在副总裁官。吏部右侍郎诸大绶、礼部右侍郎王希烈原系《世宗实录》副总裁,今各馆草稿未经修饰,宜责此二人专管……”
专人专任?
朱翊钧眼前一亮,他琢磨出来一点意思,张居正终于要推出考成法了?
“应当立为程限,每月各馆纂修官务要编成一年之事,送副总裁看详;副总裁务要改完一年之事,送臣等删润……大约终月可完一年之事,终季可完三年之事,从此渐次积累,然后后功可期。”
对时间的明确要求也有了,就算不是考成法,也是其雏形。
朱翊钧对于编撰史书的工作,有一些其他想法。
但是这个时候他没有插嘴,等着张居正拿出最重量级的奏疏。
没有辜负朱翊钧的期待,张居正终于呈给朱翊钧一份奏疏,他看向题目,呼吸不由一紧——《请稽查章奏随事考成以修实政疏》。
正是考成法!
张居正解释道:“太祖皇帝在《大明会典》里曾注明——凡各衙门,题奏过本状俱附写文薄,后五日各衙门具发前日期赴科注销,过期稽缓者,参奏。
所以臣今日提出的这些建议,都是出自祖宗成法……”
朱翊钧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要为张居正抚掌称赞。
张居正虽然已经当上了首辅,但他不像高拱那样横冲直撞,行事依旧谨慎。
做出革新改动后,还要从明初的繁复卷牍中,寻找理论依据,证明自己并不是改动祖制,反而是在遵守祖制。
朝堂上下,都不好在明面上反对。
朱翊钧仔细阅读他的奏疏,看到张居正还找到了洪武的圣旨批复“凡在外司,府衙门每年将完销过的两京六科行移勘合,填写底薄,送各科收贮,以备查考,钦此。”
意思是各部门都要有工作备案,每年核查。
拿这个当做依据,甚至可以当众说,明初时就有了考成法的雏形。
有钦此二字,就代表了洪武的认可。
谁敢反对太祖皇帝?
不像王安石的革新,高举“祖宗不成法”大旗,锐意变法,结果引发新旧党争,葬送了大好局面。
经过数月的历练,朱翊钧变得更加沉稳。
对张居正的做法,有了更深的体会。
小说《自我鞭挞》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