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拉着她的小胖手,往粮所走去。
米粉限额,蒋云宝又要了面饼跟米,都按限额的量来,再添了油等其他的。
时间还早,两人又到市场上逛,陆源特意给她买肉包子。
蒋云花卖血明显营养不良,蒋云宝想买肉给她补,还有两个哥哥要中高考,身体必须跟上。
公社刚解散,肉还是很缺的,到的时候只剩骨头棒子,两大根才五毛钱。
回村要路过学校,刚好午休时间,校门口静悄悄的,几个社会青年骑两辆自行车从巷子里飞蹿出来。
车子横冲直撞,直直冲着蒋云宝过来。
陆源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身子侧身闪开,自行车擦身而过。
“走路没长眼。”坐在车后面的痞子骂道,“撞死你啊!”
一行四人,十六七岁的模样,花衬衫喇叭裤,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不良青年,自己做错事还出口成脏。
陆源脸沉下来。
他沉脸是因为愤怒,蒋云宝沉脸是因为怨恨。
为首的那个骚包,就是她未来的三姐夫胡兴民,骑个车跟赶着上吊似的,不用说肯定是来骚扰姐姐的。
自行车冲到校门口,蒋云花刚好出来,胡兴民朝她吹口哨。
隔着条街,蒋云宝都想打他。
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但她看到蒋云花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应该就是之前借的钱。
只要姐姐把钱还了,就不用嫁给这二痞子,以后更不会再受家暴跟羞辱。
可她大大低估人性的险恶,有些钱很容易借,却不是你想就能还的。
胡兴民本来还很亢奋,以为周末可以跟蒋云花约会。她虽然是农村来的,但长得很漂亮,他老早就心痒痒了,只是以前她一直爱答不理。
显然,他要的是人而不是钱,一沓钱推来推去的。
说来说去说不通,蒋云花面露不悦,强行将钱塞到胡兴民手上,扭头就要走。
胡兴民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堵住她的去路,嘴里浪言浪语的。
她往左他们往左,她往右他们往右。
陆源看不过眼,低头道:“云宝,你在这等着……”
他话还没说完,蒋云宝已经冲了出去,“不准欺负我姐姐。”
一个小丫头片子,连他们一个拳头都扛不住。
蒋云宝跑得很快,陆源放下背上的箩筐追过去。
她抓住其中一人的手,狠狠咬下去。
小混混痛叫,下意识扬起另一只拳头,朝蒋云宝挥去。
拳头还没到,被陆源一脚踹开。
胡兴民是这片的霸王,打架出了名的狠,素来没人敢招惹他,如今手下挨打,顾不上拉扯蒋云花,
“老子追女人干你们屁事,给我打。”
几个人团团将陆源围住,二话不说拳头挥过来。
陆源将蒋云宝护在怀里,动作干净利落,以一敌三丝毫没落下风。
胡兴民掏出刀子,蒋云花吓得拦他在面前,“不要打了,那是我妹妹。”
“你妹妹?”胡兴民瞪了她一眼,“平时装高冷,现在这么紧张,就是因为他才退我的钱吧?”早就听说,她跟这姓陆的经常出双入对,今天可算抓着了。
蒋云花伸手去夺他的刀子,“你胡说什么呢,快让他们停手。”
胡兴民猛地推了她一把,扬着刀子朝陆源刺来。
陆源侧身避开,反脚将他踹开。
胡兴民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一沓钱飞出去,在空中绚烂飞扬……
……
派出所
小吴猛地拍桌子,“都老实点,给我蹲下!”
以胡兴民为首的四个混混,个个义愤填膺,却不得不抱头蹲下,“同志,是他先动手的,凭什么他不用蹲?”
“凭什么?”小吴呵斥道:“就凭你们调戏学生,强行放债逼婚。现在是社会主义,实行婚姻自由,你还想强抢民女啊?把你父母叫过来!”
蒋云宝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叔叔,他们欺负我姐姐,还打我……”
今天进来的全是熟客,那帮小混混更不用说了,来派出所比回家还勤快。蒋云宝在全所上下无人不知,这可怜的孩子刚被拐带找回来,如今又受混混威胁,办案人员的同情不觉间加深。
老王安抚好久,给她掏了颗糖果,“乖,别哭,叔叔给你主持公道。”
蒋云宝将糖塞嘴里,哽咽着继续告状,“他们骑车不看道,要不是哥哥救我,我就被撞死了。”
她抓住老王的手,可怜兮兮的:“叔叔,你不会把哥哥抓起来吧?”
陆源出手是重了些,但还在自卫范围之内,况且案情很清晰,几个小混混串供反咬,奈何办案人员经验老道,将几个人分别审讯,没几下就诈出来,录好口供签字画押。
胡兴民等人叫得凶,要陆源赔医费,老王挑眼睛,“好啊,先说说你蓄意持刀行凶,这事对社会危害很大,按法律起码得关半个月……”
胡兴民立即软了,“王叔,怎么能叫蓄意呢,我那是水果刀,削完水果顺手揣兜里的。”
“叫谁王叔呢?”跟他玩还嫩了点。
胡兴民:“……”他就住自己隔壁,不叫他王叔叫什么?
将胡兴民训斥一顿,老王将钱推过去,“有借有还,以后不准再骚扰同学,否则就不会是警告这么简单。”
胡兴民心有不甘,但也识趣的没在派出所耍横。
老王对陆源也很熟,当初他从河里飘来时,就是自己审核的身份,后来他从拐带犯手里将蒋云宝救出来,所里还决定给他嘉奖“见义勇为”,谁知奖状还没下来,就犯了打架斗殴。
学生最忌打架斗殴,王警官给众人上法制教育课。其他人听得频频犯瞌睡,只有蒋云宝最认真,原来人类世界不兴丛林法则,以后得懂法才行。
几个混混由父母办手续来接,尤其是胡兴民家的,派里头严重声明:家长要严加管教,不可助长孩子不良风气,要做对社会有贡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