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生病的长辈无可厚非,只是阎婆子心气儿不顺,肯定会撒在她身上,让她跪上一夜都是有可能的,到那时她的膝盖估计都要废了。
杜若正绞尽脑汁想办法拒绝,屋外江湛的声音隔着布帘子传了进来。
“祖母,八年前分家时您有言在先,房屋地契田产财帛都归大房所有,二房净身出户。您还当着族长爷爷的面立下文书,生老病死都是大房的事,二房只要每个月给五百文孝敬银子,其它的都跟二房无关。此事您可还记得?”
杜若听明白了,这孩子是在帮她解围呢。
于是立马顺驴下坡,一脸为难地说道:“祖母您看,我是净身出户那一房的,这伺候的事……”
既然分家文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那就别说她不孝了,谁让你当初那么偏心呢?都是亲儿子,一个得了钱又得了田,另一个却毛都没有,那你病了自然也该找得了便宜的那个儿子去。
哐当!阎婆子拿起床边柜子上的茶杯,用尽全力砸到了杜若的脚边。
“滚!一个个的白眼儿狼,不孝的东西,滚出去!”
“嗳,祖母您消消气,我这就走……”
杜若转身就溜了。
门外,江大伯死死盯着江湛,眼神阴鸷。
“二郎,你是个读书人,以后还要考科举,当大官儿。但是你别忘了,一个不贤不孝的人,朝廷会需要吗?圣上又能容你吗?”
“大伯父这话可就说错了。”杜若接过话头,笑眯眯道,“朝廷最需要的就是按章办事的官儿,二弟这点就做得很好,当初分家文书怎么写的,咱就怎么做,一点儿毛病没有。”
她屈了屈膝,“祖母还需要人伺候呢,我们就不打扰大伯父了,先回去了。”
说完,朝江湛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走。
等彻底出了老宅的范围,杜若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道:“二弟,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可就惨了。”
江湛没说话。
杜若偏头看他,见他俊眉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江湛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道:“大嫂,祖母跟大伯母腹痛一事,真是你所为么?”
这孩子有点聪明啊,不像那只二哈那么好糊弄。
既然如此,杜若也就不糊弄了,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确实在饼里做了手脚。”
江湛脚步一顿。
杜若笑了笑,“怎么,觉得我做得太过了?”
江湛却摇了摇头,道:“比起当年他们对我娘、对我们二房所做的那些事,一点也不过。”
如果当年他们没有被赶出来,也就不会食不果腹,妹妹也就不会在娘胎里便失了调养。
如果不是那曹氏明知道娘即将临盆还推了她一把,娘也不会提前发作,以致难产。
如果不是江宗宝死缠烂打拖住了稳婆,娘更不会因为救治不及血崩而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房造的孽,他永远都忘不了……
“二弟?阿湛?”杜若见他有点儿不对劲,赶紧推了推他。
在她的印象里,江湛一直是个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有时候还带着些书呆子气,看起来就跟兔子一样无害。
可刚刚,杜若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股戾气。
但很快那股戾气就消散了,江湛又恢复成了那个端方有礼的少年郎。
“我没事。”江湛继续往前走,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嫂,我有个疑问,既然祖母跟大伯母还有莲儿都吃了饼,为何只有莲儿没有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