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觉有些想笑,“那你是应该跟来。说不定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你··……就这么难以接受,宁小贞喜欢上别人吗?”
这个问题,犹如一支利箭,刺中彭觉。
他如实告诉对方自己的感受:“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喜欢上这么一个懦弱、愚蠢、虚伪的人!”
“王杰没这么差吧!”
石头惊讶地叫出声,“他虽然没和你打架,但是并不懦弱啊。成绩也是在他们班级里排名靠前的。虚伪的话……我没那么了解他,倒是不清楚。”
“我觉得是就是!”
“我倒还好。只要她能找到适合的人,就算不是我,也没有关系。”
对于这种说法,彭觉好想骂出来。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从鼻端发出冷哼,“现在你说的这么好听,真嫉恨一个人的时候,说不定,你会变得比我更凶暴。”
“我?怎么会……”
这时,高处的山道上,走下来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
彭觉有些意外,这种大冷天,来山上烧香的人很少,而且还是这么早的时间段。
对方似乎也感到意外。
擦肩而过时,男的朝他们看了好几眼。
彭觉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到达山顶时,刚到中午十点半。
穿着厚厚冬衣的两人,已是满头大汗,从嘴里呼出团团白汽。
彭觉走进山神庙内察看。
庙内空无一人,供桌上的香炉里,插着点燃的立香,两边的红烛在燃烧。
应该就是那对情侣上的香。
砖砌底座上的神龛内,高大威严的山神像,俯视着底下的凡人。
彭觉不信这种东西,对他来说,那只是个土疙瘩。
石头坐在庙外水潭边的大石上休息。
彭觉走过去,踢了一下打水的铁皮筒。
铁桶滚落结冰的水潭,把冰面砸出裂缝,引得石头回头。
“我们进庙里去吧。”彭觉说。
“现在吗?他们还要半个钟头才会上来吧。”
“先找地方躲起来。外面这么冷。”
石头听后,站了起来。
狭小的庙中,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供桌的桌布垂到接近地面,完全遮盖里面的空间。
两人没得选择,都钻进了下面。
大约只过了十多分钟,庙外传来响动。
有人进了庙内。
彭觉透过桌布底部空隙看出去,来人正是戴着口罩的王杰。
王杰进庙后,在供桌前来回走了几步,转身把庙门关上,还插上了门栓。
他气定神闲地在供桌前站定,摘下口罩,冲着底下大声说:“都出来吧,你们两个。”
……
看到拔出来的竟然是一截白骨,苏明吓得坐在了地上。
凑过来看的范淳,反倒笑出声:“假的吧?又是吓唬人的东西吗?”
“不!怎么看都像是真的骨头。”
“那也可能是兽骨吧,或许有猫狗之类的死在下面。”
苏明盯着骨头,疑惑地看了又看,拿起手机,点亮闪光灯,朝底座下照。
“别找了苏明。这地方脏兮兮的,我们走吧。”
苏明对范淳开始感到失望。
之前以为,他是有担当的人。
现在看来,遇事他总想逃避,并不成熟。
底座深处,好像有一个白色的球体,大小比篮球要小一些。
形状并不规则,球体的边缘有些突出,那好像是……牙齿。
巨大的冲击感袭来,苏明使劲眨眼睛,确认是不是看错。
冷静下来后,她试着用登山杖,去勾那个球。
但是怎么也勾不出来,球体卡在空隙的上下层之间。
“怎么样?没东西吧?”
苏明爬了起来,试着用双手,用力去推底座。
沉重的底座,加上神龛和神像有几百斤重,并没有被撼动。
苏还是不甘心,绕着底座,走动观察。
她发现,底座一侧的几块砖有松动,试着用登山杖敲了一块下来。
“苏明你干什么?”
“帮我把这个推倒,底下有东西。”
“你真要这么做?不怕冒犯神明吗?”
苏明不再理会范淳,用手上的砖块,敲别的砖。
几块连在一起的砖,都被卸下后,年久破旧的底座失去平衡,开始往一侧歪斜。
“小心啊!”
在范淳的叫喊声中,神龛连同底座一同坍塌。
破旧的山神像倒地碎裂,扬起的灰尘,让两人掩鼻而退。
底部空隙的上层,铺着一层木板。
苏明把木板翻开,空隙的深处,终于暴露在阳光下。
正如苏之前看到的那样,那个卡在其中的白色球体,是人类的头骨。
范淳像被眼前的东西吓傻,目光愣愣地盯着地上,无法收回。
底座下,只有这个头骨,和几根残留的指骨。
其他部位的残骸没发现,可能被之前来的人转移走了。
眼前只有报警这一个选择了,苏明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
范淳走过来伸手制止她,“真要报警?”
“当然啊。从来没听说过这庙里死过人,这很可能是一起案件!”
“但是你看,都已成白骨了,死了有几十年了吧!报警也没有意义啊!”
“我只知道,发现了可疑的人骨,就该通知执法者,我不能视而不见!”
苏明怒气冲冲的话,让庙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僵硬。
苏明有些后悔,改口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过了这么多年,确实难以查证,不如我们先看看现场有什么遗留。”
苏明转身走开,目光在地上的砖块,和佛像碎块中搜寻。
她捡起底座空隙上方一块,用于承重的木板,发现上面写着黑色的字。
看上去,不太像蘸墨汁写的毛笔字,更像是涂抹出来的痕迹。
上面的八个字是——杀我者彭觉周函清。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死者在临死前,用鲜血写下的控诉?他是被这两个人杀死的?”
苏明拿着木板看向范淳,“这个可以当证据吧?”
范淳刚接过木板,门口传来响动,一个中年男人踏入了庙内。
“唉,可惜啊。该来的还是来了。”中年人苦笑着说。
苏明看着来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对准苏明。
这一瞬间,苏明有种错入电影片场的感觉。
男人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你要做什么?”
范淳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上前护住苏明。
男人看着范淳,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正要开口说话时,庙外传来呼唤苏名字的声音。
苏明感觉遇到了救星,激动地叫了声:“妈!”
母亲显然就是为了找苏明而来,听到女儿叫声后,快步从空地上奔进庙内。
而进门后,迎接她的,却是男人的手枪。
母亲一时愣住。
比起不知真假的手枪,她更注意的,是面前男人的脸。
“彭觉!是你吗?”
被称为彭觉的男人,并没有很意外,他只是淡淡笑了笑,叫出苏母亲的名字。
“你好啊,宁小贞。好久不见。”
“彭觉,你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叫出的名字,给苏明留下印象。
“彭觉”——不就是死者留下的名字之一吗?
所以说,这个男人就是凶手?他是为了灭口而现身的吗?
而母亲似乎还未察觉。
苏明赶紧提醒:“妈!这个人和一个叫周函清的,在几十年前杀了人,塞在神龛底座下面!”
宁小贞这才注意到,地上坍塌的神像,以及那个砖块堆中的骷髅头,一时愣住。
“彭觉,我女儿说的,是真的吗?”
彭觉没有说话,但表情无异于默认。
“几十年前?在这庙里?难道是……”说到后面,宁小贞的脸上,凝聚起惊恐。
“没错。三十年前,你喜欢的那个男孩,死在了这里。”彭觉撇了一下嘴角,坦然承认。
“原本以为,这事我要带进棺材了呢。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把当天在庙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你吧。”
——
周函清是在半个月后,拿到老刀洗干净的那两百三十万的。
原本还担心老刀卷钱远走高飞,事实证明,他人虽然凶恶,但义气还在。
拿到钱的当天,周函清就去“不存在物品专卖店”买药。
不巧的是,等了三天,才遇到那名青年。
看到他拿出两百万巨款,青年并没有多问,就进行了交易。
一大箱的现钞,换来一瓶40毫升的药剂,份量还不到一次性纸杯里的半杯水。
周函清每天会给自己注射一次,每次1毫升。
虽然37岁的年纪也不小,但比起现在,可以说天差地别。
药剂起效的这一个小时,是他一天里最美好的时光。
他会趁这个机会,去公园里散散步,去外面逛逛街。
虽然都是很平常的活动,但换了更年轻更健康的身体,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老刀,几天后打来电话。
得知周函清在变年轻的状态下出门后,表示不满。
老刀说,他近期会去故乡避风头,建议周函清同行,这样比在市内溜达安全很多。
周函清答应下来。
毕竟这趟一出国,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回去的路上,老刀回忆起青春岁月,不禁感慨万千,说一定要去两人的母校看看。
周函清最怀念的,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某个人。
在中学里,他第一次遇见了喜欢的女生。
虽然单恋不能算作恋爱,但那也是他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