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洁这话一出,陈嵩脸色就变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嵩一把扯下邱洁那只挽着自己的胳膊的手,金丝眼镜背后的一双眼里透出万分厌恶。
邱洁被陈嵩这么不给面子的举动弄得涨红了脸,但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一声嗤笑落进了自己的耳朵。
嗤笑声是盛书砚发出来的,她不由看去。
盛书砚:“有本事总比没本事强吧?”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接将邱洁给呛住了。
一时间,邱洁脸上的颜色有些过于精彩。
今天既然是订婚宴,李桂玉自然也在饭店里招呼客人。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跟未来的女婿关系没那么融洽,一直分了些心思放在门口,就怕这小两口一言不合当着众宾客的面闹起来。
这时候在看见门口刚才的一行人还没有进来时,李桂玉就主动走到了门口,“哎哟,来参加我们家小洁和小陈的订婚宴吧?怎么还站在门口,快请——”
李桂玉刚才说话的时候还隔着老远,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但走近一点,在看见盛书砚的那瞬间,李桂玉那脸色跟见了鬼似的,后半句客套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个弯,化作一声不可置信地尖叫:“盛书砚!?你怎么在这儿?”
李桂玉从前在盛家做保姆的时候,可不会这么直呼盛书砚的名字,但这些年,她人都已经在盛家扎根,甚至最近这四年时间,她成功地将盛书砚这碍人眼的死丫头给赶出了门,日子过得正舒坦着呢,这时候冷不丁在女儿大喜的日子里看见对方,哪里话顾得上做出往日的假面?
盛书砚在对上李桂玉的那张脸时,脑海里几乎立马浮现了当初自己还在家里时的场景。
自打李桂玉爬上了盛父的床,成为她的继母后,最开始还会在盛父面前装装样子,说自己只是来照顾盛书砚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态度就已经完全从盛家的保姆变成了盛家的女主人。
每次邱洁想要什么东西,她都在盛父面前主动说给自己买,借着她的名义,却在私下里给邱洁添置了不少东西。就这样,在外面李桂玉营造的“三好继母”的形象还能屹立不倒,倒是原主从来不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落了个养不熟的白狼眼的的名号。
“李阿姨说笑了,不是我这位好妹妹特意给我下的请柬吗?”盛书砚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邱洁看了眼,不意外看见了后者后悔万分的表情。
李桂玉瞪了自家闺女一眼,但是现在不是追究邱洁为什么做这种蠢事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饭店门口,总不能让人不进去。
李桂玉不愧是凭着一己之力从保姆变成厂长夫人的人,很快调节了状态,收起刚才的失态,看着盛书砚道:“既然来了,那就赶紧进来坐吧。哎呀你这孩子,回家也不说一声,这不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吗?”
这话里的意思可还不是在指责盛书砚没有礼数,在继妹订婚的时候添乱?
这锅盛书砚可不背,尤其是李桂玉在说这话时,一行人都已经走进了饭店里,今天收到邀请的人,差不多都是盛家和陈家的熟人。听见李桂玉这话,一时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盛书砚身上。
“李阿姨又说笑了,这请柬都是邱洁送到我手里的,你说你们不知情,是在说邱洁没有告诉你们,订婚也请了我吗?还是说,你们知道,但是没有给我留位置?”盛书砚笑眯眯地看着李桂玉问,然后目光又瞥了眼李桂玉带着自己来的最后面的这张餐桌。
看热闹的人很多,而且盛书砚从小就长得漂亮,就算是都是城里人,但是盛书砚的那种漂亮就是独一份的,在人群中,总是能被人第一眼看见,来参加订婚宴的,鲜少有人不认识她。
这时候大家听到盛书砚这么一说,明白了几分。
“这不是盛厂长的闺女吗?听说几年前嫁了人,现在回来了,肯定是要坐在主桌嘛!”
“就是就是,虽然都是盛家的女儿,不过好像只有盛书砚才是亲生的吧?当年嫁得那么远,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我说啊,李桂玉啊,这就是你这个做后妈的有点不地道了。大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人安排到别的位置?”
“就是就是,不是说你们请的人吗?请了人却没有给人安排位置,要说我啊,老盛家的媳妇儿,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可不是嘛!这不是就是打定了主意人家书砚不会回来啊?!”
订婚宴和婚宴座次都是有讲究的,关系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距离主桌很近。而像是盛书砚这种盛家亲女儿的身份,怎么说也应该坐在主桌,而不是被人随意安排在最靠近角落的一桌上。
李桂玉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几乎都是在说她这个做后妈的不把盛书砚放在心上,她心里气得要死,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营造的好人设,差点崩塌。
李桂玉恨盛书砚恨得要死,又不能明面上骂她,只能心里暗骂一声。从前的盛书砚可能早就不管不顾闹了出来,她也可以以此拿捏,说她不懂规矩不能体谅家里,再把人带去主桌。到时候凭着盛书砚那高傲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自己就会主动避开。可是没想到,盛书砚根本没有闹,甚至还笑着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引得周围人都纷纷围观,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笑里藏刀。
李桂玉脑子里就蹦出来了这么一个词,她发现自己不论是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只是这错处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就是落在邱洁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李桂玉也不可能糊弄过去。
“是阿姨做得不好,最近因为小洁的订婚宴忙得晕头转向,这邀请的人太多了,真是一不小心就忘了,主桌那边已经安排满了,不然……”李桂玉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但同时也没有忘记给盛书砚挖个坑。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如果盛书砚还想要不依不饶要去坐在主桌上,就是盛书砚不知礼数。
陈嵩听见这话,下意识就想要说什么,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臂就被身边的邱洁狠狠掐了一把。
“不然就把不相干的人安排去另一桌吧。”盛书砚知道李桂玉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妥协,但她看起来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吗?当年的盛书砚是怎么掉进河里,她都还没好好找人理论,现在还想拿捏自己?“反正我家就两口人,陈家直系也只有陈叔叔和阿姨,这怎么数,也没有十个人吧?加上我和我老公,应该还有位置。”盛书砚不客气地指出来主桌人员安排数量,把李桂玉那套想浑水摸鱼的想法直接摁在了地上,没有见光的机会。
她爷爷奶奶早就去世,陈嵩家也一样,最亲近的亲属就没两个。如果现在主桌上都已经坐满了人,那肯定是李桂玉想要把她那些娘家人都安排得体面一点。
桌上坐着的都是什么李家的亲戚。
李桂玉当年可是主动爬上了盛父的床,没有带任何嫁妆直接进了盛家。而邱洁订婚能有眼下的这排面,全都是仗着盛家。她才是盛家的人,凭什么主桌没有自己的位置?
至于李家那些常年去家里打秋风的不算是什么正经亲戚的人,又凭什么抢了她的位置?
李桂玉听着盛书砚的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但盛书砚说这话可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既然邱洁敢把自己请回来,那里子面子都要给她做足了。
盛书砚直接越过僵在原地的李桂玉,带着侯天河就走到了主桌。
这时候主桌上其实没什么人,订婚宴上都是熟人,大家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盛书砚直接坐下来。
侯天河在跟盛书砚结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家里的结构。今天说起来是参加盛书砚娘家人的订婚宴,他更不会多说什么,盛书砚想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张天杰跟在侯天河身边已经有两年时间,本来就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现在也有点看明白眼前的情景,主动道:“团长,我就随便去找个位置坐下,等会儿吃了饭,我就在车里等着。”
侯天河“嗯”了声,“去吧。”
李桂玉在看见盛书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主桌上时,那脸色憋闷地能开个染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