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别动,有什么事情多吩咐卫大哥去做。”
“不用他!”李氏的脸色立刻冰冷起来。
容疏:“……”
王嬷嬷见卫宴脸上闪过失落之色,忙道:“公子,帮老奴把柴火搬进来吧。”
卫宴深深看了母亲一眼,这才转身跟着王嬷嬷出去。
容疏隐隐觉得,母子俩之间好像有心结。
她不打算开口问,这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
但是她不问,李氏却想诉说。
她拉着容疏的手道,“我怎么偏偏生了这么个孽障!”
容疏:你家狗子确实不太行。
但是她嘴上劝道,“婶子,您放宽心。我觉得卫大哥挺好的。”
“你真的这么觉得?”李氏眼中闪过一抹神采。
容疏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该不会,想把卫渐离介绍给自己吧。
不行,她不是收破烂的!
婶子啊,我辛辛苦苦才攒了那么几个子,不比您家金山银山,养不起您儿子啊!
“还行吧。”容疏这会儿口气就有点勉强了。
在外面偷听的卫宴:“……”
他真是有些可笑了,竟然指望这个女人帮他在母亲面前说好话。
“母子之间没有隔夜的仇,”容疏劝道,“您有什么话,和他好好说说。实在不听,您打他一顿也行啊!”
冷暴力是不对的。
卫宴早已被她摧残得刀枪不入。
——容疏不这么说话,他才觉得奇怪。
“说不得,也打不动了。”李氏眼眶红了,“我就是想让他陪在我身边,安安分分。他不,偏要出去……干活。”
容疏愣住。
原来,他们母子的矛盾在这里?
自己倒是想不到。
“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不疼?他爹也就剩下这点骨肉,如果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他爹,跟卫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李氏说话间,泪水滚落。
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听她的。
夫君已经死了,她不想再失去儿子了。
她也想替夫君报仇,可是她更舍不得自己儿子 以身涉险啊!
每每夜半惊醒,梦见儿子浑身是血,李氏都要被惊醒,然后就是泪湿枕畔,一夜到天明。
这种痛苦,又能和谁说?
容疏试探着道:“卫大哥,做的是违法的勾当?”
“那倒不是。”
“那您为什么非要阻拦他呢?”容疏认真地道,“他是您的儿子不假,可是他也是大人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方向逐梦的权利。
就像当年,她想学医,家里没有人同意。
父母兄长都觉得学医太辛苦,舍不得她走这条路。
可是自从疼爱她的奶奶因病去世后,容疏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医。
最终,家人还是接受了。
因为人生的路,还得自己走。
“他得罪了很多人,我怕他有危险。”李氏哭道,“我已经没了夫君,不能再没有儿子。”
她不能承受丧子之痛。
容疏不知道卫宴做什么的,但是隐约猜测,他或许是从军的?
“婶子,您的这些想法,可以和他慢慢说。”容疏由衷地道,“我看得出来,卫大哥很紧张您。”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李氏道。
“因为他孝顺,所以您就用这种不理不睬的方式要挟他妥协吗?”
李氏一时语塞。
但是她确实正在这么做。
“婶子,他是个孝顺的,却要忤逆您去做您坚决不想让他做的事情,”容疏道,“那说明,这件事情对他极其重要,可能比命还重要……”
“就算他最终妥协了,那他要一辈子背负着遗憾郁郁而终吗?”
李氏:“我,我……”
“婶子,他不是孩子了。”容疏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爸爸曾经说过,尊重、接受,看着孩子渐行渐远,是每个父母都要面对的课题。
“就算您实在不愿意,那也摆事实,讲道理,这般言不由衷的别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氏捂住脸哭了起来。
容疏戳破了她的伪装。
正是因为爱儿子,所以不忍他以身涉险,所以她才这般闹……
“卫大哥也没有放弃,或许这件事情对他真的很重要。”
“你是不是,也可以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下?”
“我不是很会劝人,也不了解很多内情,说错了的地方,您多多担待。”容疏道。
有些事情,外人不该管。
可是李氏对他们姐弟多有照顾,那她也就多嘴一次。
“有什么事情,都敞开了说,要么您劝服他,要么他劝服您,要么各退一步……冷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最后,卫宴把容疏送出去的时候,轻声道:“多谢你今日帮我说话,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来找我。”
母亲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却能听容疏的劝。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母亲态度的松动。
他由衷感谢容疏,并且决定,不计较她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事情。
——但是最好也别有下次!
容疏劝过之后,就忘了这件事情。
只是她也隔天,就去看看李氏,然后回家继续做香皂。
进入冬季,山上能找到的药材越来越少。
卖完最后一批后,她宣告自家“封山”了,专心做香皂。
能卖的继续卖,卖不出去的就作为开店前准备的库存。
方素素时不时的就来蹭饭。
容疏和她道:“你总这般消极怠工,妈妈不说你?”
“她不敢说,我又不是卖给她了。”方素素满不在乎地道,“再说,回头你铺子开起来,能立起来了,说不定我也出来买个铺子,做点什么营生。”
她已经进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摸鱼时间。
“那就尽早离开那是非之地。”
“慢慢看吧。”
方素素也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她担心的事情很多。
吸血的母亲和兄弟,骚扰的男人……离开老鸨的庇护,她需要自己面对这些。
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她不无羡慕地对容疏道:“都是兄弟,你弟弟为什么这么好!我那个哥哥弟弟,都不能算个人。”
容疏自己确实也满足。
不管贫富,一家人在一起,心在一处,是最重要的。
“不提这些,说点高兴的,你和你隔壁的小哥处得怎么样了?”方素素挤眉弄眼地道。
容疏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和卫渐离,什么时候存在“处”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