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桃枝,你是不是在取笑老子?”谢阎阴测测的眼神盯着她。
“我没有。”桃枝坐直,看着远方的田野,心情舒畅。
“量你也不敢。”谢阎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清楚,她有什么不敢的,她就差在自己头上拉屎了。
“夏桃枝,老子……”
“谢阎。”桃枝看向他:“你能不能别老子老子的了!”
谢阎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他转过身去,冷哼道:“老子的事你少管。”
桃枝闻言站起身:“行!那你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
这人哪里喜欢她了!!说话气死人了!
她说完朝山下走去,打算回家了。
给刘舒明和夏桃花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喂!”谢阎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快步的跟上去。
桃枝是不打算理他的,谢阎身形高大,此刻走在她旁边,直接遮住了西边照射过来的大半阳光。
她也不理他,冷着脸往村里走,每次都气她,她都快被他气出病来了。
“夏桃枝!你真不跟我说话了?”谢阎走在她左边,看着她冷脸,他揣在军绿色裤子里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桃枝也没理他,这人一直粗鲁,她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人,但是听他老子老子的,自动代入了她老子——夏有德。
他也是经常这样自称老子,然后吩咐她做事。
所以听着这个老子,她就生理不适——
还好是个短命的,不然她这个女儿不知道还要为他卖命多久。
“夏桃枝!”谢阎见她还是不理自己,他想伸手去捏她的手,自己却没有轻重,上次捏她都哭了。
他挠挠头:“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自称老子了,还不行吗?!”
桃枝停下脚步,谢阎正低着头,她这样一下子停下,他就撞上了她,他赶紧搂住她的腰,免得她摔着。
搂上她的瞬间,他身体就僵硬了,她的腰好细好软,还有她头发的香味,身体的香味……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些忍不住。
他抱她的手不由得收紧,桃枝推搡着他坚硬的胸膛,脸色通红:“放开我!”
谢阎看着怀里的人,他想,如果这时候能一亲芳泽,那他死都愿意了。
“谢阎!!”桃枝的手掰着他的指头,她发现他的手指很修长,就像被握住似的,怎么也掰不开。
谢阎松开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下,还好今天穿的裤子比较大,只能隐约……
桃枝一下子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看着谢阎耳朵都红了的样子,突然想到,现在的谢阎也是个纯情小青年。
不对——
桃枝记得,上辈子听说谢阎年轻时,为了一个姑娘打架,差点把土匪窝都给端了。
他那时候喜欢哪个姑娘呢?
不对,是这个时候。
他喜欢的好像真的是她。
毕竟她不傻,看的出来。
只是他们认识到死去,这都过了十多年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他举起手:“夏桃枝,你别生气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在你面前说老子了,我发誓……”
桃枝捏住他的手指:“不用发誓。”
谢阎盯着她,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人。
他薄唇微抿,一张冷峻的脸有几分柔和:“夏桃枝,我……”
桃枝掏出三颗糖塞进他的手里:“谢阎,谢谢你。”
谢谢他之前帮自己打跑了二强,谢谢他帮她拦住了二哥的巴掌,谢谢他给自己送药。
三颗糖都送给他,这家伙,虽然嘴有时候说话真的气人,但是心不坏。
桃枝说完就走了,谢阎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再看看这手里的糖果,彩色的包装纸,有紫色蓝色和红色。
奶糖的味道,一定跟她一模一样的甜。
他舍不得吃,而是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夏桃枝,三颗糖就打发我了?你这不以身相许很难收场啊。”
“谢阎你要点脸吧。”
“嘿,我谢阎就是个无赖。”
“还好我早就知道你是无赖,给你的糖还清了。”
“这可还不清。”
…
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桃枝回到家不远处,已经听到了夏桃花的哭声,还有刘舒明的自责的声音。
她看向身后,谢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前面有很多村里的大婶大叔围着,她都不明白怎么都这么八卦。
“桃枝回来了?!”那边的大婶惊叫起来。
桃枝赶紧走上去,眼睛变得红红的。这戏还得演下去才行。
她强颜欢笑般走进家里,看到夏桃花跪在地上,刘舒明坐在凳子上抱着头。
罗翠莲一看到夏桃枝,眼里都是恨意:“你回来了?!说!你妹妹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桃枝身形摇摇欲坠,现场的人都觉得她好可怜。
这么喜欢刘舒明,却被妹妹抢了,还要被母亲这么误会。
村里几个大婶看不过去了:
“罗翠莲,桃枝不是你亲生的吧?”
“是啊,罗翠莲你对桃花这么好,对桃枝这么狠心,你真厉害啊。”
“罗翠莲你是真的歹毒!”
罗翠莲听到几个妇人的话,她脸色大怒:“老娘管自家的事,你们这些二批婆娘多什么嘴?赶紧滚!赶紧滚!!”
桃枝靠在门上,小声的啜泣,真是我见犹怜。
罗翠莲气不打一处来,她拿起手中的柳条就往她身上抽。
桃枝自然没让她打到,她抽来的时候,她拉上了大门,罗翠莲的手打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哈哈哈哈哈!”
“罗翠莲这个老批婆娘也有今天啊!”
都不是同一个大队的,大家也不用担忧什么。
她们也都是被罗翠莲整过的,现在巴不得她赶紧气死算了。
罗翠莲脸色苍白,她往后退的时候直接踩到了刘舒明的脚,刘舒明疼的大叫。
李冬梅进来的时候听到儿子的惨叫,这时候哪能骂他啊,冲进门就是骂罗翠莲。
“你这个老二批婆娘,养的两个不要脸的,就想着勾引我儿子!你要不要脸你这个狗婆娘!”
“李冬梅——”罗翠莲捂着胸口,手又疼,现在骂都骂不出来。
李冬梅可不管这么多:“你们夏家的两个姑娘我们都不要,你们爱找谁就找谁去,一个破鞋,一个不要脸!!跟你罗翠莲这个老狗批学的!!”
门外的人看热闹,门内的人急得团团转。
夏桃花一听未来婆婆对自己的评价,心里生气,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看向刘舒明,他抱着头的样子太可怜了。
他肯定也很痛苦。
夏桃花跪着,大声的打断他们的话:“是我的错,我跟明哥在一起,是我夏桃花的错,我一人承担!”
“我要跟明哥结婚,什么四大件都不要了,缝纫机也还给你们!”
罗翠莲气的心痛说不出一句话,而刚进门的夏有德和夏长贵夏长春们都愣住了。
夏桃花看向夏桃枝:“姐姐,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桃枝流着眼泪:“好,不过,刘舒明他欠我的一共三十块钱,都得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刘舒明想着,又没有证据,他当然不会承认。
桃枝掏出三张纸:“不给吗?我有借条,如果你不给,我们就去找村支书理论!!”
门外的大婶们又议论起来。
“原来这桃枝借了三十给他啊。”
“难怪桃枝三年都没穿过好衣服。”
“天天上工,竟然连新鞋都没有,是养这大学生去了啊。”
…
刘舒明想反驳,但是他看到了借条,上面是他写的。
但是他知道夏桃枝不认识字,所以写的是两首诗。
夏桃花看到那情诗,她握紧了拳头:“姐姐,钱他会还给你的。”她不想自己未来的男人跟她有什么牵扯。
夏桃花抬头看着她,站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三十块。
这是她从母亲那边偷的,现在都给夏桃枝,只要她愿意成全他们。
桃枝点到为止,收下了钱:“这是你给的婚书。”
她把婚书丢给他,正好看到村长和支书都来了。
她便对所有人道:“以后我夏桃枝和刘舒明,再也没有关系!!”
李冬梅赶紧把婚书撕了,把她的那份也给撕了。
她扯着儿子:“走,回家。”
“明哥。”夏桃花看着他:“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要我,不然我就去告你。”
刘舒明看着夏桃花,只能被母亲给带回家。
村长是他爹,正站在门口阴翳的盯着他,刘舒明有些害怕。
“好了,既然没事了,大家就散了吧。”支书赶紧让他们去上工:“过几天我有大事要宣布,大家好好工作。”
“是。”
村民们议论纷纷散去。
还有人对着罗翠莲喊了两声:“翠莲,我给你的黄豆不用还,反正你家桃花也要结婚的。”
罗翠莲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夏有德赶紧把她抱进房间,夏桃花看着两个哥哥,站起身也上了楼。
夏长贵看着夏长春看着这个妹妹,眼里都是厌恶。
两人跟着进了母亲的屋里,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有没有被气到,这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看着他们走了,桃枝才回了房间。
她现在是离不开这个家的,除非她能嫁出去。
不然,她都走不出这个村子。
在城里查的严格,只能躲躲藏藏,就像老鼠一样,坐车也严格,更别说能出省了。
她只能分家,而分家必须得有自己的房子。
她又没有建房资格——
桃枝坐在床上,她拿着这三十块,这时候很少需要钱,买东西都要票。
她把它放进空间,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户。
桃枝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拉开窗户,果然看到谢阎在外面。
他给她丢了一袋子的青枣:“没有香蕉,只有青枣,甜着呢。”
桃枝看着这一斤左右青枣,她盯着谢阎:“你买的?”
“不是。”谢阎语气有些冲:“我抢来的。”
桃枝:“……谢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关心别人要知道说好话,不要总是气人!”
她把青枣装好:“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他语气有几分不好:“不吃扔茅厕里去。”
说完就快步的走了。
“喂,谢阎你又犯什么病啊!”桃枝看着他的背影,这人真的有大问题!
他没事生什么气?!
自己又没有说他怎么样。
桃枝看着这袋青枣,她空间超市里的蔬果区也有。
不过,在这个年代能拿到青枣,比拿到黄金还难。
她记得当年,自己也只是在画上看到过青枣长什么样。
这青枣还是洗过的,她拿起尝了一颗,真的很甜。
桃枝呼了一声,自己好像对谢阎的观点有问题。
他确实是村里赫赫有名的恶霸,不管男女老少,提到谢阎都是嫌弃。
但是她好像知道谢阎变成这样的原因。
谢阎是流浪过来的,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之前就在村里捡地里烂掉的红薯、包谷吃,骨瘦嶙峋。
后来是村口放牛的谢伯收养了他,谢伯是个孤寡老人,因为太穷了,娶不上媳妇,专门负责给队里放牛的,每天一吹号角,牛就跟着他上山了。
吃饭的时候再吹号角,牛就跟着他回村里。
这样,他每天也有八工分。
谢阎是他取的名字,他说只有取一个能镇压的名字,命才硬。
所以阎王爷的阎字,就给了谢阎。
谢伯刚收养谢阎不到一年,他就被邻村的恶霸打伤了,那时候没人敢出头,六几年啊,那些人凶残的很。
在那个冬天,谢伯还被他们推进了河里,就这样活活冻死了。
谢阎就是在那个时候变的,听说那几个恶霸在不久以后也死了,是被人用砖头拍碎的脑袋,脑花都出来了。
村里人都猜测是谢阎干的,可是没有证据。
谢阎就这样继承了谢伯的房子,现在谢阎的房子是村里唯一的石板房。
都是他自己建的,房前房后有个小院子,而且,门口有一条河。
只是在村口,倒霉的总是那个地方,所以都没人挨着他家住。
谢阎家也是村里唯一有电灯的。
大家都说谢阎是靠打家劫舍建起的房子,说他的钱来路不明,所以对他有十分的嫌弃。
桃枝吃着青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谢阎不会是因为……”
桃枝想起那个腊月里,她去河边洗衣服,河水冰凉刺骨,她看到谢阎躺在他家不远处的小山丘旁,那是谢伯的坟旁边。
他身上都是覆盖着的雪,脸已经冻伤,鞋也没穿,还穿着夏天里的补丁衣服,裹了好几层。
然后……
她把自己怀里还在很烫的土豆给了他。
“你可别死了,你死了,这村里就我最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