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沐安晟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吃得有些醉了,一时忘记了前一日发生的事,不知不觉走到了漪澜院门前,正要进去,却见丫头们进进出出,手里捧着汤药、毛巾、铜盆,很是着急的模样。
他晃了晃神:“这是怎么了?”
邱妈妈得了消息,快步出来,见他一身酒气心里更是气得慌,语气也没了更多客气:“大爷,今日郎中来瞧过了,我家姑娘是前一夜气得狠了,郁结于心,气虚血逆,若不好好静养,怕是要落下病根子了。”
“姑娘方才吩咐了,自己刚嫁进门就被气得病成这样,一时实在是不想见人,还请大爷先去别处安顿,待姑娘身子大好了,再见面也不迟。”
沐安晟愣了一会,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她居然要我去别处?这是沐府,不是杜家!她是刚嫁进门的新妇,居然敢让我走!”
她这是疯魔了?不求着他留下,居然还要他走,难道是还没有闹够?!
邱妈妈眼皮都不抬:“姑娘说了,若是大爷不答应也无妨,还请大爷去回了夫人,备车将姑娘连同陪嫁一起送回杜家,又或是请杜家人来接了回去也是可以的。”
沐安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恨不能扒开邱妈妈,冲进去问问明白,杜若蘅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谁,是沐家长子,家世人品都是旁人高不可攀的,日后的前程自然也是不可限量,可她,不过是商贾出身的杜家女,若不是家中有些财帛,现在怕是想要说一门好亲事都难。
她居然敢让他走!
一定是欲擒故纵,一定是!
她定然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要教自己注意她的与众不同,所以才会闹出这些荒唐的事来。
这样一想,沐安晟顿时觉得再合理不过了,心里原本受挫的自尊心也恢复了,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得意,嘴角露出一丝笑:“她既然如此说,那么就由着她吧。”
说罢,转身昂着头朝着外边走去。
等她闹够了,就该来求他回来了。
看着他莫名其妙变脸,又干脆地走了,邱妈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进去与杜若蘅说了。
“这沐家大爷也是古怪,先前瞧着还是满脸怒气,怎么一转眼又好了,还高高兴兴地走了。”
杜若蘅早已熄了对沐安晟那点心意,自然也没有兴趣再去猜测他想什么,只是摇摇头,与邱妈妈说起别的陪嫁来:“前儿把田庄地契那些压箱底的带走了,可还有这许多,还是得让那边府里使了人来。”
“可这一回再用老法子,她们必然会留意到,所以……”
杜若蘅想了想,在邱妈妈耳边吩咐了几句,邱妈妈眼前一亮答应着去了。
云锦绣端着鸡汤过去沧浪阁的时候,才发现沐安晟已经在书房里住下了,春娇帮着铺了床榻,又挂了帷幔纱帘,点了香炉。
“晟哥哥,这是怎么……”云锦绣看着,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又红了眼眶,“可是杜家姐姐还不肯作罢吗,怎么能让你在这里住下了。”
沐安晟倒是不在意,沧浪阁里素来也备有床榻,他偶尔也会在这边住几日,倒是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兴趣,不禁一再回忆起新婚那天夜里见到的杜若蘅。
那身家常的衣裙,简单的打扮,一双眼却是灿烂生辉,还真的有些与旁人不同。
他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地也带着一丝笑意:“她病了,郎中说是要静养,我先到这边住些时日。”
云锦绣看着他的笑,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提起那个女人,他不但不气恼,反而有了笑容,心里揣测着,面上却是怯怯的:“怎么会病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明日我去漪澜院,若是姐姐有什么吩咐,我也能帮着照应一二。”
她说着,含着泪望着沐安晟,低低切切:“只要能陪在晟哥哥身边,每日为你磨墨添香,陪你下棋奏琴,便是要我受再多委屈,也是心甘情愿地。”
这样的温柔小意,这样的娇柔动人,沐安晟轻轻叹息,伸手握住她的一双小手:“你的心意我明白,不会让你委屈的。”
云锦绣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红晕,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欢喜的。